其实枯木可逢春(24)
她想起他们常常传小纸条,却没想过纸条上会是这样的内容,让她产生一阵恶寒,随之而来的便是后退,逃避,想要逃离那所有的一切。
那时候,她已经在国内做过了三次手术,却始终不能恢复。父母给她在美国找了最好的医生,一直劝说她出国,她开始因为徐端宁犹豫,却在看到那纸条的当天晚上,向父母答应了出国。
后来徐端宁联系过她的父母,是她让他们告诉他,赵眠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赵眠的确消失了,手术成功之后,她又出于一种莫名的情绪,做了全脸的整形,成了现在这张漂亮、昂贵,却也虚假的脸。
随后还改了名字,和母亲姓,想要彻底抛弃掉江眠的存在。
那时候的情绪很奇怪,几乎是一种报复性的目的,想要变得好看,重新出现在他面前,再狠狠甩掉他。
真正换完一张脸之后却又退步了,她太累了,想要安静地生活,不想报复了。所以一直呆在美国,直到研究生毕业才回来。
她想,从回国,再到去他的店里,自己其实一直在等待着这样的重新见面,却又害怕着。不曾勇敢地前进,却又很怂地不愿彻底割裂,始终给自己留下了那一线的希望。
第13章
曾经的赵眠是自卑的,深入骨髓的自卑。兔唇让她即使很努力的生活,努力的学习,让自己变得更好,却依旧受尽歧视。
即使是那些很好的人,在见到她的嘴唇时,也会在第一时间露出惊恐和恶心的眼神,即使他们很快将那份消极情绪掩盖起来,第一反应也总是真实地暴露在那个敏感又脆弱的女孩眼前。
过分的自卑让她总是怯弱的,总是学不会勇敢,总是在机会来临时选择后退。
赵眠变成了石悦,她变得美丽,受到了很多的追求,却并没有真正改变她的自卑,她依旧是过去的那个女孩儿,内心脆弱,胆怯,容易受到伤害。
就比如现在,徐端宁肯定的话让她开始怀疑,怀疑自己的认知是否有问题,怀疑徐端宁是不是真的不曾喜欢过崔佳妮,但她却依旧没有勇气去面对。不敢直面这问题,生怕自己有了希望,结果却再一次另自己失望,让那些看起来仿佛已经愈合的伤口重新裂开。
她沉默在那里,直到徐端宁再一次追问。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不喜欢崔佳妮。
她看着他,试探地开口,不喜欢吗?
不喜欢,一点都不,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只喜欢你。他看着石悦的眼睛,认真地说。
或许是吧,可是纸条,字迹总是不会骗人的。
可是她却没有勇气追问下去,纸条上的话太伤人,她只想把他们吞咽下去,永远不要再拿出来面对。她好累了。
她摇摇头,好吧。
她说好吧,却让徐端宁眉头皱得更深。这不是误会解释清楚的表情,应当还有些什么没有说清楚的。
他们已经在饭店里坐了很久了,石悦站起身,对他说,走吧。
石悦把话题岔开,徐端宁却不愿就此打住,他和石悦一起回家,石悦要睡午觉,徐端宁也说要睡午觉。
他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石悦看着,就朝客厅里走。
他又跟着去客厅。
客厅的沙发窄窄,瘦弱的石悦躺在那里,身上搭着薄薄的被子,倒是宽敞。
徐端宁走过去,对她说,你往里睡一点。
她不高兴地看着他。
他却很不讲道理,直接把她抱起来,放在里面,然后自己睡在旁边,抱着里面的她,一点不理睬她不高兴的眼神。
刚刚还显得宽敞的沙发,多了一个男人,瞬间显得拥挤起来。
他声音缓缓地说,石悦,到底有什么,你一定要和我说,你不说,误会怎能解开呢?
她窝在他的怀里,一张脸全部埋在他的胸前,让他看不见她的表情。
她依旧没有开口,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仿佛已经睡着了。
石悦想要说地,她只是没有足够的勇气说,可是她还是想说。
于是,在她以为徐端宁已经睡着的时候她开口了。她以为徐端宁睡着了,因为他的呼吸已经变得均匀悠缓。
她说,你说我很丑,只是可怜我。她的声音轻轻地,柔柔地,好像很委屈,好像这话不是对他说,而是对自己说的。
徐端宁身体僵硬了。
我没有,他说。
这话是伤人的,即使说给一般人也是伤人的,何况是说给自卑脆弱的石悦。
你有的。
她的声音又带上鼻音,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嗯?你说说看,我什么时候说的。他的声音有些安抚,其实是在哄着她。
你给崔佳妮的纸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