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坠落(51)
一个年约六十岁,满头银发的老人走出来,遥遥冲江沉喊:“找到猫了吗?”
江沉应声:“嗯,跑人家里去了。”
“你说什么?”老人囔囔得更大声了。
江沉抬高音量,一字一顿:“我说,它跑到人家家里去了。”
老人又喊:“啊?什么?我听不见!你大点声!”
江沉无奈放弃,目光重新落回陆眠脸上,欲言又止。
隔了会,他低声说:“我先回去了。”
陆眠还沉浸在以后要和江沉做邻居的巨大冲击中,思绪慌乱中也没听清他到底说了什么,胡乱点了下头。
看出她对自己的抗拒,江沉皱了下眉,没再说话,抱着猫离开。
陆眠看着他高瘦的身影走出花园,进了对面的邻居家,而后木门闭合。
四周重归寂静。
又过了半响,她从死机的状态中缓过神,勉强接受了江沉目前住她对门的事实。
一时间,心情复杂难辨。
对陆眠来说,和江沉做邻居,就和一觉醒来,发现房间里进了六个一点都不熟的亲戚,围在她床边叽叽喳喳没什么两样。
私人领域骤然闯入个侵略者,光是想想就让人窒息。
对着邻居家的大门沉默良久,陆眠拿出手机,给还在医院的陆珩发了条消息。
陆眠:【我刚见到新邻居了。】
陆珩:【?】
陆珩:【认识?】
“......”
突然记起陆珩不怎么待见江沉,陆眠收回打字的手,半秒后回他句不认识。
放下手机,发现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给陆珩发消息。
只觉得心里烦得厉害,急需个宣泄渠道,而后打开手机,一整个列表划拉下来,能说得上话的,除了陆珩,只有江沉。
前者是和她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后者......
好像也没到朋友的地步。
陆珩没再发来消息。
手机渐渐屏幕暗下,映出她迷茫的眼。
过了会,屏幕再次亮起,陆珩发来条语音:“顾维骆说要请你吃饭,你看下哪天有空。”
提起这名字,陆眠嘴角耷拉下去。
她暂时不怎么想见到这人,就尽量往后报了个日期,二月十四号。
说了才想起来,那天好像是情人节,除夕的前一天。
...
二月过后,过年的气氛逐渐浓厚起来。
街上到处都是卖年货的,一眼望去,红红火火,分外喜庆。
陆眠跟着阿姨上过几次街,主要是去买对联年画灯笼这些过年的刚需,赶在阿姨回老家前将它们贴好,又买了些吃的喝的囤满冰箱。
阿姨顾及着她几乎没有的厨艺水平,买的都是速冻速食产品,琳琅满目的,塞满了冰箱和柜子。
做起来也简单,微波炉里一叮,开水一倒,能拉出桌满汉全席。
除了陪阿姨上街,每天下午的五点和晚上的九点是她固定的遛狗时间,陆眠惯常会绕着小区走上两圈,不可避免的会经过邻居家。
他们的补习班赶在寒假开业,招牌就摆在外面。
五点是放学时间,几个学生笑闹着从她身旁跑过,叽叽喳喳讨论着课上的数学题。
到晚上。
陆眠偶尔会在小区花园里撞见那对老夫妇携手散步,怀里抱只猫,有时是玳瑁,有时是长毛狸花。
她没再见过那只金渐层,也没再见过江沉。
那天晚上来去匆匆的相遇和交谈,好像只是她的一场幻梦。
一直到二月六号,离过节还有十天。
阿姨最后一遍打扫完房子,收拾行李准备回老家过年,陆眠送她到车站。
走时阿姨泪眼汪汪,趴在高铁的窗户上嘱咐她要照顾好自己,不要饿着冻着,有什么不会的就给她打电话。
对比起阿姨的情感泛滥,忧心忡忡,陆眠脸上的表情称得上是寡淡,她性致缺缺地同阿姨挥手,说会照顾自己,让她在家安心过年,晚点再回来。
说完这话,车门闭合,几个黄灯闪过后,站台上只剩个她。
一阵寒风刮来。
陆眠缩了缩脖颈,将脑袋埋进大衣领子,慢吞吞往回走,经过老街。
过两天就是小年夜,这城市里的外来务工人员都回过年了,大多店面都拉下卷闸门,街上冷冷清清,干净整洁,和高悬喜庆的红灯笼一对比,有几分不协调。
陆眠目光扫过几个在贴对联的人。
是一家子,男人站在梯子上往墙上糊对联,男孩帮忙扶住梯子,女人在后边提醒歪了歪了,埋怨丈夫连个对联都贴不好,男人憨厚地笑,吩咐男孩去拿调好的胶水。
这时,屋里的气阀响了。
女人转回屋内,不一会儿端出盘热气腾腾的饺子,招呼父子二人过来吃。
饭菜香味被风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