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掠影+番外(77)
来者的袖子里拖着黄沙,稀稀拉拉地流了一路,一头黑色长发披散着,琥珀色眼眸里倒影着那噼里啪啦的火焰,他身着褐色布衣,一副平民模样。
“看来我确实是来错地方了——我是旮赫韦干的信徒,不是你的。”江免整理面部表情,缓慢移动脚步,回身面对着古神。
那神有着和木偶一样的僵硬面孔,他只是歪了歪头,袖子下的流沙堆积成了两个小沙坡。他面对着持剑的谢伦,发愣着,竟然面无表情泪流满面。
“哦,真让人心碎……”他像是几百年没有说过话,沙哑的噪音宛如被撕开的老墙皮,伤痕累累。他蹲坐在地上,在两个小沙丘之间,面颊埋进□□,掩盖自己的眼泪。
江免还没来得及拉住想要挥剑的谢伦,就被身后人给挽住了脖子,冰凉的袖刀拍了拍温热的脸颊,江免再一次绷紧了神经。
那粗糙的手捏着他漂亮的下颚线,带着威胁的呼吸扑打在他的后颈,江免的脊背一阵发凉,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那严重的错误:把后背暴露给了秦林·斯巴勒。
“别动,神明大人,我的刀上抹的有毒。”他阴笑,轻咬着江免的耳垂。他能明显感受到江免那厌恶的余光,不过他一点都不在乎,拿走一个神明的性命并不是他的本意,拿走神明管理的土地才是他的目的。
“你以为我会冒冷汗吗?”江免意料之外地笑出了声,秦林眯了眯眼睛,看向了举剑的谢伦。
那把花藤剑柄的佩剑利落地砍下了袖刀的刀尖,秦林见状立刻推开江免,亮出另一只手的袖刀藏于身后,迅速展开了偷袭计划。
谢伦熟练地接下那狂妄的刀刃,得到江免的眼神示意后不甘示弱地进行回击,他步步紧逼,游刃有余地攻击眼前狂笑着的秦林。
秦林则像出拳一般,抵抗着那脆弱的攻击。那把剑太细了,根本看不清出招的方向。秦林细听耳边挥剑的呼呼声,嗅到了那该死的火焰星子味。
江免走近那自卑的古神,警惕地向他伸出了右手。古神抬头,眼里是含沙的泪水。
霎那间风尘四起,暴沙漫天,古神周围弥漫起了一阵狂沙,呼啦呼啦地围绕着大殿中央高速旋转,他翘起一根手指,一道黄黑色的沙刃立刻迸出,朝着谢伦的后背直直地砍了上去。
一瞬间鲜血四溅,稀里哗啦的血液从他的后背喷涌而出。谢伦痛得龇牙咧嘴,未能及时看清秦林的下一步动作,在意识模糊前,他手腕脱力,佩剑落地的声音都延迟了好几秒——他看见秦林的袖刀朝着他的脖子挥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迎来的又是一击沙刃,古神砍断了那把袖刀,秦林猛地抽手回身,而江免立刻接住了将要倒下的谢伦。
秦林诧异地看着哭泣的古神,心疼地把破碎的袖刀丢在地上,捡起了谢伦的佩剑。他没有把矛头指向古神,而是继续向两人亮出了杀意。
江免尝试捂住那条长长的伤口,温热的手心抚摸着他那血肉模糊的后背,这让谢伦感到一丝安心。尽管江免面无表情沉默不语,但谢伦看清楚了,那埋藏在眉头里的,是担忧。
“顾里拉杰,我让你死了吗?你的命可是我捡回来的。”他的眼眸如同那跳跃的火焰般明亮,让谢伦一时间忘记了后背的疼痛和该死的血腥味。他不知道这一击刺了有多深,他学了十几年的医学,也不知道这该如何处理,因为他不知道伤口怎样,不知道有没有砍碎骨头。
秦林的步伐逐渐走近,谢伦知道自己死期将至,但他同时也知道江免手无寸铁,如果自己死去,就意味着宣布了至高无上的神明米利西斯的死讯。所以他单手撑地,咬牙站起身来,嘴角还流着鲜血。他摇摇晃晃地挡在江免与秦林之间,严肃着神情稍微站定后,对着持剑的秦林,举起了一只软绵绵的拳头,而另一只手则护住身后满手血迹的江免。
他表情凝重,视死如归。他艰难地喘着粗气,而血液已经漫上喉咙,引得他频频咳嗽。
“殿、殿下,离开这里……”他轻声说着,“殿下给了我生的机会,我做好了为殿下死的准备。”
古神的风沙仍旧没停,藏在长柱后的士兵都震惊不已。而当秦林再次举起他的屠刀,狂笑着说出再见时,那方光波又出现了。
里法尔操纵积满雨水的云冲撞进门,像棉花被榨干一般把雨水挤出,寒气一瞬间漫上了谢伦的骨髓。里法尔踏着积水跨过那逐渐减弱的风沙,越过古神的沙坡横冲直撞。
大雨倾盆,打湿了大殿里所有人的头发,扑灭了那为数不多的明火,湿漉漉地掩盖了那狂沙的燥热,为整个大殿带来难得的清爽。江免牵住谢伦的手腕,将他拉入怀中,在寒气中给予这个孩子一点温暖,江免紧紧地搂住他,任凭血液浸染自己喜欢的酒红色大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