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掠影+番外(316)
他们情绪激动,唾沫横飞,一把揪过桌面上的文件,咔嚓咔嚓几声揉得粉碎。
“有能力的人保护夕城!无能力的人只需要带着七古人的火种逃出去!我们正面临着索娜尔之后的最大挑战,只能靠着战时政策勉强过活!”
雷赫不懂那些复杂的政治,只是想起了之前那队商人。
“你们是否考虑过那些失去庇护的人?他们真的能够活下去吗?”
此话一出,他们瞬间低垂了眼眸,眼神表露出骨血里的倔强:
“你可不要把七古人给看扁了,神明。”
不知为何,眼前场景似乎模糊了,它正隐隐与旧日梦境重叠,会议桌向下融化,变成了一条毛茸茸的地毯,那些政府人员被阳光直射,化作灰白的石雕。尽头的无眼老鹰标志烙印在纳里密斯淡紫的眼球上——他正直勾勾地盯着雷赫,一字一顿地重复着:
“你可不要把七古人给看扁了。”
猛地一哆嗦,雷赫又回到了那个吵闹的会议室。
“七古可是个民族。”他心有余悸地说着,眼睛向上,看向了那些动作僵停的人。
我不该参与这件事的。
雷赫瞬间后悔,他焦躁扶额,在整个哑了声的人群前,他不想再去细说什么。他只知道,在纳里密斯统治下的七古向来团结,以至于到达了公民与国家共存亡的地步。
如今……雷赫站起身来。如今,这个被极权束缚了的伟大民族走向了分裂!他能够清醒地感知到夕城头顶上的压迫,那是人性的自私,是不被理解的侵害他人权利的大义!
他不明白,凭什么这些人可以冠冕堂皇将有家之人驱逐出境!凭什么这些人可以借着迪斯安的名义大放厥词!
所谓血,不只是体内流淌着的让人情绪化的液体,更是一种为国、为民族而战的催化剂。但是,雷赫觉得,七古政府没有理解这种概念。同样,在这片齐尔纳大陆上,很少有真正的明君达到这种境界。
瞬间,雷赫扫掉那些让人不安的情绪,随意摆摆手,懒得去管了。
“我不知道你们究竟忠于谁,哦啦啦,恕我无能为力。”
他推门离开,女仆正在门外等他。
他一边笑着跟着她上了楼梯,一边又烦着忍着想不通七古人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如果是旮赫韦干局限了里尔赫斯,那七古呢?谁能局限它?
雷赫瞬间冷漠了眼眸。
到了书房门口,女仆对着那扇厚重朴实的大门深鞠一躬,好像里面有一个不得了的大人物。
雷赫谎称自己有点精神衰微,不希望被频繁打扰。女仆倒是非常诚恳,她低下头,问他是否需要什么药物。
“迪斯安也有这种……病?”雷赫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不,是李斯珂尔先生,他有很严重的抑郁症,经常服用半夏来治失眠。”
她说完便要走,生怕耽误了雷赫的正事。她走得很急,裙摆提得很高,露出了藏在夹层里的匕首。雷赫可没有纳里密斯那样的疑心病,只是耸耸肩,一直到她的影子消失在走廊尽头,他才慢悠悠推门而入。
一进门,他的目光就忍不住锁定在那个飘台上——信件在那儿堆积成山,不知名的小鸟全都站在窗口,呆萌着眼神、歪着头打量他。
不过一会儿,它们全都飞走了,只剩下那堆发黄的信封和纸页。
雷赫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习惯——虽说他已经大摇大摆闯进了别人的房间……好吧,暂时把那些无用的道德放在一边。雷赫转身把门锁好,顺手扯过衣架把门把手卡得死死的,好像他真的是一个精神衰微的病人。
他先是翻开了迪斯安的柜子,只找到了几件一样款式的白衣,再翻翻,还有几套干净的被子和一些私人物件。
他看向自己被子弹打穿、吐得一身血的亚麻色衬衫,在心里暗暗道声歉,拿了一件没积多少灰的白衣,关上了柜门。
虽说是书房,但在书架之间还藏着一间盥洗室。雷赫推开盥洗室的窗,一把揪住在外面闲逛的白云,生生把它拖了进来。
幼稚的神明狠狠捶了它几拳——那朵云立刻哇哇大哭,雷赫这才满足地接了好大一盆水,把那件衣服彻底洗干净了。但摸到衣服口袋时,雷赫能明显感觉到那儿藏着一个圆形的硬物,把它掏出来,是一个无眼老鹰国徽。
他把那饰品放回原位,又借着帮忙打扫的名义把整个房间好好探索了一番。他本以为那些书会暗藏玄机,结果除了吸了一鼻子灰就没什么其他的发现了。他回想着,如果是纳里密斯,他会待在书房里做什么……事实上,纳里密斯的工作是无休止的,除了要完成他的侵略大业,还要时刻回敬白客·苏特那阴阳怪气的诗歌,要是真闲下来了,他会骂旮赫韦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