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多久走，是那伙人多久找过来……”

姑娘又愣了愣，紧接着抛出一句无厘头的话：“需要我帮你什么吗？”

雷赫啊了一声，尴尬地背过手把信纸折好，塞进了腰封的系绳里。

“需要我帮你什么吗？神明，你、你完全可以对付那些人！你不用听他们的话！你没必要委屈自己……”

蔺清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她居然在帮凶手说话。

雷赫晃晃脑袋，紧接着，他噗嗤一声笑起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何逸会很伤心的，他才是受害者。别怜悯我。”

凶手甚至不理睬她的好意。

蔺清像是被一支箭戳中了心脏，浑身一抖，豆大的泪珠盈满了眼眶。不行，不行……她死死咬住下唇，既然要帮就要帮到底，不领情也无所谓，我要做的，就是尽全力帮助旮赫韦干。

“他早该被村里人遗忘的……那个扫把星投靠了杜希，成了组织部的一员。”她瞎编乱造，认为只要这样就不会让神明感到自责。

但她的担心纯属多余――雷赫全程没有丝毫愧疚之心，这会儿更是很大方地勾起嘴角，叹了口气：“不管怎样，我就是杀人了。过去几百年里，我踩过好人的尸体，也踢过坏人的头颅，我即是‘错误’，我讨厌被洗白。所以，请不要再为我辩护……”

“旮赫韦干从来不是暴戾的神！”

两道泪痕凝固在姑娘的脸上，她的声音逐渐抬高、变得歇斯底里。

“旮赫韦干是至高无上的神明！旮赫韦干是带给齐尔纳生命的神明！他是不能被污蔑的！”

雷赫怔住了，目光深邃起来。

空气陷入了沉默，许久之后，布谷鸟的啼叫声打破了这层交流的薄冰。

“我不是旮赫韦干，我也不会成为下一个旮赫韦干，你所崇拜的，是雷奇·格勒巴尔，不是我。你还没发现吗？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恶棍，我足下的人头数量比你这辈子见过的人都多，这有什么好说的？”

姑娘还是沉默，低下头，用手背揩了揩眼泪。

雷赫意识到自己言重了，赶紧摊开双手，又装模作样安慰了两句：“你不能对所有事情都保持倔强的态度。人与神都有两面性，旮赫韦干也不见得从头好到尾，比如，对我，他就很残忍……”

“里法尔先生还会回来吗？”蔺清把泪抹开，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啊……当然。”雷赫答应了刘易，见到七古国王后要第一时间把那高贵的迪斯安拽到村里，摁在椅子上和刘易面谈。

“里法尔先生多久才能回来？”

“我不清楚……几个月？几年？”

蔺清向前走了几步，这可把雷赫吓得不轻，直直后退，鞋跟抵到了床脚，差点就坐下了。

“里法尔先生会记得我们吗？”

反正现在是忘不了了。雷赫欲哭无泪，蔺清的委婉让他摸不着头脑，一时间不能判断出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又怕自己曲解。

最后他还是应付过去了：“我会记得的。”

蔺清却一声冷笑：“会记得才怪呢。”

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旮赫韦干之子不能就这么轻易地走进杜希的牢笼。

她心事重重地退出房门，退出刘家大院，路过家门口时，她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然后回头，径直走向了村庄最角落。

她看见那寡妇坐在家门前，正用一块湿抹布擦着她的柴刀。见蔺清来了，寡妇很兴奋地招呼她坐在另一边台阶上，疯疯癫癫地给她讲述自己是怎么把这把柴刀架在神明脖子上的。

她的故事很长、很乱，蔺清花了很长时间才理清前因后果。

她听完后装作吃惊：“那你去告诉那些人了吗？”

寡妇摇摇头，哈哈一笑：“我嘛，明天再去，那个家伙跑不掉的！”

她高兴地挥舞着那把柴刀，对着空气左劈右劈，还不忘耍帅地发出咻咻咻的声音。

“好吧，但有一件事，你肯定弄错了。”蔺清突然正经了神色，站了起来，“你可以跟我再去看看那两匹狼的尸体，那伤痕和你丈夫身上的是不一样的。”

“不可能！”寡妇瞪大眼睛，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蔺清歪歪脑袋：“真的不一样哦，要不要再去看看，不要冤枉好人。”

寡妇使劲摇摇头，朝着蔺清脚下吐了吐口水，抱着柴刀生上了闷气，不再出声。

“走嘛走嘛，我可是兽医，我当然知道它们是因什么而死掉的，绝对不是外伤！”

寡妇仍旧不悦。

蔺清见她没动静，赶紧挑了一点细节：“你有没有观察过狼的尸体，它们死掉的时候脖子上都有一条勒痕。”

寡妇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她：“为什么，会有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