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也毫不示弱，呲出两个大板牙傻乐：“追人家追七年了，连封情书都没写过~”

“我这不在问吗？！”李赢恼火极了，转头又问雷赫，“你知不知道白客·苏特的诗集在哪里有卖的？”

雷赫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我看上去是会看书的人吗？而且那是七古语。”

“哦哟哟，又一个文盲。”大板牙更乐了，用酒杯贴了贴李赢的脸，“你还是等那个书生回家吧~人家虽然是个大结巴~但是读过的书比你吃过的面包都多。”

李赢狠狠呸了他一口。就在这时，蔺清推门进来了。

“天啊你怎么在这儿……”她跑进来，把雷赫的手死死拉住。

酒馆里的人又瞬间安静了，他们纷纷回头望着这个可爱的姑娘。

“你是昨天晚上到我们这儿的？对不对？”

“怎么了吗？”雷赫瞬间被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炽热目光锁住了。

“何逸哥也是昨天夜里死掉的，我爸爸是村长，他想问你几句话。”

雷赫眯了眯眼睛，在大板牙惊慌的脸上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于是露出了这几百年来用烂了的标准微笑：“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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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简单的

他走进门的时候，只听见了凿子敲击在木头上的声音。

那老人叫蔺平，他和他孙女都没有名字。

于是雷赫只是站在门口，拉上了身后的门帘，整个屋子瞬间被青色的光影笼罩。

蔺平放下了手上的工具，和蔼地看着他，招呼他在自己对面坐下。

但就当雷赫好不容易放下戒备心时，蔺平又重新拿起了工具，用七古语幽幽来了一句：“你是旮赫韦干之子，纳里密斯和你关系还不错。”

雷赫瞬间僵硬，左手不知不觉放上了桌面。蔺平是蓝色眼睛，和斯韦纳一样。

蔺平也注意到他投射来的目光，嘿嘿一笑：“我可不会把眼睛掏出来，就算我曾经真的很憎恶纳里密斯。”

他又补充道：“只是曾经。”

“你让我来，只是为了谈论这个吗？我现在就可以走……”

“不，外面很危险，你待在这吧。”

雷赫诧异地瞪大眼睛，不确定地再次询问：“你说什么？”

蔺平把那条木板放在地上，直起腰杆，慈祥地看着他：“看在往日纳里密斯的情分上，里法尔先生，你委屈一下，先住在这吧。”

雷赫仍旧不明白，他摊开手，一时半会讲不出话来，过了好半天，他才支支吾吾地吐出一句话：“等等，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替我着想？你应该怀疑我。你应该怀疑是我把何逸杀死了，你应该把我赶出去，你应该……你应该把我丢进监狱、丢到绞刑架上……”

雷赫越说越激动，最后竟然站了起来，但老人只是看着他，眼睛笑成一条缝。

“我相信你不会的，因为旮赫韦干并不是一个暴戾的神，有人在假扮他。”

“可我不是旮赫韦干！”雷赫皱起眉头，目光不知所措地在屋子里乱扫，“我不是，我……”

我造成了阿革森大火，我破坏了无数家庭，我是江免的共犯，我是有罪的，我是嗜血的怪物。

“你当然不是，你只是雷赫·里法尔，只是里法尔，是有个美满结局的孩子。”

“不！这不对！”雷赫脸色苍白，眼睛里出现了真正的恐惧，“你不应该这样片面地看待我，我是神明，一个手上沾满血腥的神明。”

“你也不应该这样片面地看待自己。”蔺平把小毡帽摘下来，摸了摸自己所剩无几的黑色头发，“如果你不是个善良的好孩子，昨天晚上就可以屠村。”

雷赫把自己摁回到椅子上，还想着辩解什么，最后只是沉默。

“我曾经干过很多坏事，将来还会干。”雷赫喘了口气，不想挣扎了。

“那也只是曾经和将来，你只需要看着‘现在’。”蔺平哈哈一笑，随后又严肃起来，“你可以从现在开始改变，因为你无法回头。”

雷赫盯着他，许久之后，他无奈妥协，假心假意地询问：“那我现在，该怎么开始？”

活了几百年的生活节奏凭什么被这一两句话给彻底打乱。他本就是混乱的代名词，怎么可能会在今天走上与之前大相径庭的道路？凡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可笑。

“你有什么爱好吗？或者说，你以前做过什么工作？”

雷赫扶着下巴，仔细回想了一下，最后摇头：“没有。”

“我猜也是。”蔺平笑起来，“因为无所事事，所以你无法转移注意力呢。纳里密斯也是这样，他并不是真的热爱工作，而是想用忙碌来掩盖他的欲望。”

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