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掠影+番外(264)
“我也觉得。”穆澈翻了个白眼,“但我只是把白客·苏特的诗歌全默写了一遍,根本没写什么政治内容——多谢斯巴勒先生让我上榜。”
“只有一个黎城真的够吗?”秦林单手托腮,颇有深意地望向穆澈,“好饿。”
苏新立刻从剑鞘里拔出十字剑,锃的一声指向秦林。藏青色袍子下,他那肌肉线条相当漂亮的小臂上纹着一只天鹅。
叶竹眯起眼睛,继续玩着手上的茶杯。
“东方的瓷器,很漂亮吧。”秦林假心假意地捡起那块青白的碎片,不小心被割破了手指。殷红的血液一滴一滴稠在地板上,他抬起眼皮,向羊群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黎城不想打仗。”杜希的嘴更快,他看向穆澈,冷漠的两双蓝色眸子相对,毫无感情。
“夕城从不挑起战争,但要打的话,随时奉陪。”叶竹支着杯子圆润的底部,在木桌上哐当哐当起起停停。
穆澈打了个呵欠,抬手示意秦林继续念,然后看向苏新,冷冰冰地命令着:“你,把剑放下。”
苏新狠狠瞪了他一眼,把剑尖转了过去,直直指向了他。
这茶真的很香。穆澈端起茶杯,又细细品味了一小口,并不在意那可笑的威胁。
秦林的声音又响亮了一点,小鼓似的突突直击太阳穴:“我很喜欢分裂的感觉,就像内脏被挤成碎片,血肉模糊、爱恨交融。我希望西边的国家能得到如此殊荣,就如我曾经心无旁骛、一心向阳而生那般。粉碎,粉碎。”
杜希眯了眯眼睛,两只手端正地放在桌面上,并没有去碰那只精致的茶杯。一如惯例,他公事公办,一点也不偏袒:“你的瞎编瞎造不要甩到迪斯安头上,他反对战争。”
“我只反对不正义的战争。”
穆澈和叶竹异口同声,但紧接着,金色眼睛里闪过了一丝不满,一声类似暗号的轻笑让苏新将十字剑收回了剑鞘,背对着穆澈走向了一边。
“姿势不对。”穆澈看着苏新的背影,面无表情提了一嘴。
“是你错了。”苏新向后瞥了一眼,鸦黑的睫毛之下是无尽深渊。
是你错了。这句话像是一个咒语,在他脑内无限循环,从左耳朵进来,从右耳朵出去,来来回回,不肯停歇。但最后,穆澈只能选择妥协。
“有点好笑,当年我心地善良让江免抖露我的姓名以来免于一祸,没想到我直接被他拉下水了——哦,我的意思是,秦林,我真的很讨厌别人猜我的心思,但让我庆幸的是,你没猜中。”
杜希向他投去了一个略微友好的眼神,但很快,他又压低眼眸,双手无处安放,只能将桌上的茶杯茶壶摆放整齐,冷不丁地说出了一句让穆澈瞬间心寒的话:“我将会在今年七月正式坐稳君主的位子,而我要提出的改革第一步就是禁神。”
叶竹又吹了声口哨,这次是吹给穆澈听的:“旮赫韦干的统治时代结束了。对纳里密斯来说,他是不错的陪葬品。”
“看来德米哈才是最好战的那个人。”秦林耸耸肩,丝毫不觉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侵犯,“我还要继续念吗?这些看起来很好玩的话在他的压迫之下瞬间黯然失色。禁神?你禁得住谁?”
“那我要是说我已经掌握到了旮赫韦干之子的行踪……”杜希微笑着望着他们,举手投足间步步为营,“你们信吗?”
南边一声清脆的响动,穆澈用仅剩的三根手指把青瓷杯子捏得稀碎。
秦林假装没看见,咳了两声后继续阅览那张字迹潦草的试卷。但杜希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是继续讲着自己那套看似有效的措施,试图将每个细节都落实到位。
“更好笑了。”穆澈瞳孔涣散,无法聚焦,只是直直地盯着前方,肌肉僵硬地将杯口举到嘴边,剩下的茶水沿着缺口淋淋向下,在他的领口溅开了漂亮的花。
“失去记忆的神下凡不过一个废人,要他有什么用呢?”秦林大笑,但紧接着,他的眼神变得小心起来,他警惕地盯着迷宫出口,生怕多出一个可怕的人影。
“知道了又怎样?你们抓不住他的。”穆澈将只剩杯底的杯子轻轻放在桌上,仍旧保持慢热性的冷漠,“你们抓不住他,他只是忘记了一些事情,又不是变成了一个傻子。”
叶竹用手指顶着杯底旋转,表演杂技般把自己给逗乐了:“那你在怕什么?”
“怕你们的血溅在我的衣服上。我懒得洗。”穆澈站起身,用袖口抹了抹湿透了的领子。他打算离开了。
“急什么?”秦林笑着,“德米哈只是开了句玩笑。”
“那还真是让人伤心的玩笑。”穆澈站在原地,手指摸上那截烟杆,“介意我抽烟吗?真是抱歉,自从烧了组织部,我就多了这个习惯。为了纪念那次鲁莽,一口一句反权威的党人把我丢进象征权威的监狱里关了两年——猜猜我在单人间的墙上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