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掠影+番外(166)
但是,当穆澈真正站在卡西拉面前,和她握手时,他竟感到莫名的心烦意乱,他疑惑、恐惧,这又是什么,又是他一直追寻的、无人管教的自由吗?
“不,我还是在流浪。”他拔出阔剑,指向了远处的黎明。
那时,所有的悲哀都变得可笑起来,日光顺着他的视线一直延续到远方,那是未来的战场,也是他噩梦的起点,他会放下一切,亦或是忘记某个重要的人。
昨夜的露水滑过绿叶,枕着土壤侵入大地的梦境,那些繁华早已不复存在,那些故事早已被掩盖。青绿色发丝被和风吹拂,秦林从屋顶一跃而下。
他望向昨夜的奢靡,毫不在意地吹着口哨,喊了声戚绅的名字。
没人回应他。
于是他开怀大笑,又连着喊了三声,最后咬牙切齿。但他总是会冷静得不像样子,他没有踱步,没有哼歌,没有把石子踢开,他就在那里等着,等着远处的彩云把天空渲染。
第五声。
脚步声打断了他没有说完的音节。
“早上好,纳里密斯。”
“难得叫对名字。”戚绅咳嗽了两声,身后拖着那把长剑。
“齐尔纳有个传说。”
“不感兴趣。”
“爱你的人会在你叫他名字第四次后站在你面前。”
“那前三次算什么?”
秦林歪着头想了想,然后依次竖起手指:“第一次,他会回应你的呼唤,第二次,他会疑惑,并再次回应你,第三次,他会向你走来,直到第四次声音落地,他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又是哪儿的民间故事……红黎明日也一个样子。”戚绅哈出一口白气,始终不肯放下警惕。
最后是长时间的沉默,就像是告别前的仪式,如果站在他面前的不是秦林,戚绅可能真的以为他在为一个将要远行的故人送别。
他们看着太阳一点点挤出群山,照亮了他们身后的狼藉,拉长了他们的影子。
戚绅突然挥剑,把长剑架在了他脖子上,其速度之快切断了些垂下的发丝。
“斯巴勒先生,如果我刚才是认真的,你就已经死了。”
“你并不理解我,对吧?纳里密斯。”秦林没有听他在说什么。
戚绅把剑放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就当是我手下留情,你欠我一条命——记住了,穆澈来的时候,把你欠我的还给他。”
“你要我放过你的学生?”秦林突然笑起来,灵动地眨眨眼睛,“你怎么知道我会对他下手?”
戚绅看着他,一声冷笑——
一个闪亮的光点出现在影子上,戚绅立刻后退两步,用长剑挡住菱形镖的偷袭。那两把明晃晃的袖刀飞快刺出,又被长剑死死架住。秦林回应戚绅的反击,但他看着对方明显的演戏行为,索性不愿再打,可面前的人又怎么会知道他的想法,只是把剑举起,等着那袖刀刺穿他的脖子。
“你很想死吗?”秦林假装没有防备到他突然的攻击,就那样被轻易地摁倒在地,那把剑本该刺中他脖子的角度却突然转变,敏锐地擦过他的肩膀,插在地上,捅穿了湿润的土壤。
“嗯哼?纳里密斯,你很想死吗?”秦林盯着身上人被看穿心思的窘迫模样,得逞般地大笑起来。
他用袖刀拍了拍戚绅的脸,然后收回武器,嘲讽道:“你昨晚还口出狂言要杀死我,那今天这么明显的放水行为又是为什么?”
“你不能死,斯巴勒,你知道我绝对不会屈服于江免的,我希望能通过你来改变我们这些小国家的命运。不然,在营帐里,我明明有那么多机会……”
“那为什么不真正地投靠我呢?”秦林的长指甲摩挲剑刃,假装委屈巴巴无意识地责怪他。
“道德上不会允许的,你杀死了玖衡,不可饶恕。”
“那穆澈没有反抗你?”秦林来了精神,他支起身子,凑近他的鼻尖。
“这与你无关。”戚绅把垂下的发丝别回耳后,同时露出那个狰狞的伤口和红色毒素胎记,“尽管时间会抹杀一切,但我仍旧觉得自己对不起那孩子。”
“嗯哼,所以你要我杀死你来赎罪吗?那我又成了谁的痛恨对象呢?真不替我着想——话说都到这个份上了,斯图莱格,噢,请务必用斯图莱格的身份来采纳我的建议!”
戚绅站起身来,用剑抵住秦林的下颚,仿佛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厮杀。
“我尽量不违背良心。”
秦林拍拍身上的泥土,用露水抹了抹头发,然后装作一脸无辜地询问:“要不要和我来一发?”
“在这?不要,太脏了,你下次挑个干净点的地方,也许我还愿意。”戚绅被逗笑了,他没有泛起冷淡的眼神,反倒真的用回他本来疯傻的语气,那一刻,他感受到了这辈子最难得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