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做事就做事，不要老是把原因推到我身上。如果他真不是你亲弟弟，那你们的相似程度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江免站在他对面的街头揉搓着绵羊的羊毛，看着谢伦那张苦大仇深的脸，不由得担心起崔因的安危来，要是他没成功，在流放前还得被谢伦狠狠训一顿。

也许是宵禁解除的缘故，街上的乞丐多了起来，他们三五成群流浪街头，一头栽倒在店铺前，赖皮撒泼不肯走。有好几个已经争执起来，乞丐们差点就拿打狗棒把那个小小门面给砸了。

但监狱附近可是谷城城堡后的郊区啊，为什么会有小贩来此处摆摊？江免大为不解，他记得中央城附近地租也不是很贵……

而监狱里头，曲离拿着一沓画作，虽然少许已经沾染上了血迹，但并不影响欣赏——至少曲离是这么觉得的。

结果那个高傲的城主连着看了几幅，一直说着不满意，那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直到画作看完，城主仍旧没有想回收的作品。曲离一时间突然沉默，他用后槽牙磨着舌头，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最后一口啐在尧真脸上，直接隔着铁窗揪住他的囚服，咬牙切齿盯着他的鼻尖：“耍我是吧？我给你全烧了！”

“笑死我了！雇佣兵先生，我都是要去做炮灰的人了——死人钱你都赚啊？！”尧真几乎是狰狞着眼眶瞪着曲离，他瞟一眼曲离身旁的两个狱警，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突然拿头狠命撞向铁栏杆。

这可把狱警吓得不轻，他们连忙扯着曲离的手臂，想要把他拉走。旮赫韦干！要是知道监狱里犯人自杀，仲夏不得把他俩千刀万剐？

曲离直接挣脱他们的手，拽住其中一个人的手臂向后扯拉，朝着那狱警后颈用手使劲一砍。另一个狱警反应过来刚拿起短剑就被曲离一脚踢翻，再一侧踢直接将那人掀翻，头部哐当一声撞在了桌角上，一瞬间头破血流。

曲离从狱警腰间拔过那一盘钥匙，仔细看了一眼，捏着钥匙的头部，向一直傻笑着的尧真问询：“你是几号？说出来我就放你出去。”

“0774，但是，雇佣兵，我可不会恳求你把我放出去，夕城战乱，我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也是，苟且偷生不是君主的作派，那你在这里当炮灰算了。”曲离注意到这只有1—700的号码，就算真有钥匙，放尧真出去也是吃饱了撑的。

他不知道施尧立宛是几号，但顺走钥匙总是件正确事。那么701往后的钥匙又在哪里？曲离看向走廊尽头——

崔因坐在椅子上举着蜡烛比对号码，他旁边的狱警倒是不耐烦了，他敲敲桌子，粗声粗气地吼着：“快点！本来让你进来就已经是看在米利西斯殿下的面上了！一会德里德安先生就要回来了，他要特地检查监狱，你见完人就赶紧走！听见没！”

崔因立刻合上比对表，提着蜡烛走进了黑暗的走廊。虽然有很多号码牌子，但是在牢笼中真正意义上活着的没有几个。大多数都是被带上镣铐就不进吃喝、然后就一头栽下呼呼大睡的邋遢男人，他们通常对蜡烛的光异常敏感，一旦睡梦被打扰，就会从牢笼中挣出手来，尝试去抓住崔因的脚。

监狱里的人，一不会喊冤，二不会求饶，里尔赫斯人生来就是一副抗打的硬朗身子，毕竟他们的祖先都是不肯在旮赫韦干前面屈服的倔骨头，一条路走到黑，不畏惧什么，也不在乎什么。

他站在了0863前停下了。他没有看见施尧立宛，甚至没有看见一个活物。他把蜡烛提得很近了些，突然冲出来一张消瘦的脸冲着他张牙舞爪！崔因一瞬间愣住了，然后捧起她的脸哭了起来。

“吓到你了？”顾瘪瘪嘴。

“怎么可能！”崔因环顾四周，发现狱警提着蜡烛快要跟过来了。但是曲离还没有到，自己又手无寸铁，只能再把时间拖一拖——

“如果说我能把你救出去，你愿意跟着我走吗？”

“你可以不加前提直接问我，因为答案是肯定的。”

崔因自信地微笑起来，看着铁门上比拳头还大的锁头，他站起身来扯着门锁看了看锁眼，他以前跟着乞丐潇洒，撬锁这事也干过不少。但是打开这把锁可确实是件难事，他随身带着的那根铁丝根本伸不到里面去。

他暗叫完蛋，眼看着狱警越来越近，崔因谋生了偷袭的主意，正当他准备吹灭蜡烛时，顾坏心眼地小声问他：“嘿，你要怎么证明你喜欢我？”

崔因紧靠铁门，从腰间抽出了一个石膏娃娃，烛光扑闪扑闪，从下面映出了它的面貌，圆润的弧形光上，明白地刻着施尧立宛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