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风向翼+番外(90)
“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女儿不心仪你?”阿斯亚笑得意味深长,“在有琼待了一月有余,你可曾见过哪个除你之外的男人出入过她的毡帐?”
段冷刚想脱口而出“苏合”二字,阿斯亚立时补充道。“亲眷不算,无论有没有血缘关系。”
“那……没有。”他只能实话实说。
“入了她的帐,就是入了她的眼。”阿斯亚看着段冷的目光极其慈祥,仿佛已经将人看作了公主驸马。“这个道理,你还不懂么?”
“我这个小女儿素来不善言辞。这个亲她不提,今日我这个做父亲的,便替她提了。”
阿斯亚手心升起一道红笺,似乎就要当即定下这门婚事。
“王上且慢!”段冷仍旧跪着,似乎终于下了某种决心,咬牙说道。“在下……其实已与一妖族结为连理。”
他刚才就在犹豫是否要将这件事说出口。他不知道一贯奉行传统的柯勒察人,能否接受他与谢玉台荒诞出格的婚姻。如果他们只当这一切是个玩笑,他说与不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分别,只是徒增供人谈说的话柄。
但所幸阿斯亚没有追问下去。他点了点头,十分可惜地说道。
“既然如此,本王也就不强求了。”阿斯亚脸上的笑意淡去,“不过……本王瞧你应该还未满三百岁吧?”
“是。”段冷应道。
“英年早婚,令人唏嘘啊。”阿斯亚放下游龙杯盏,目光从段冷身上移开,落向不远处的弓架。“想当年本王三百岁时,还是个在雪雁背上追逐落日的毛头小子。而阁下已经成家立业,有勇有谋,真是……”
段冷静静听着,不作一言。
“算了,不说了。本王只是看着你们这些惊才绝艳的后生,总想起自己的那些峥嵘往昔。”阿斯亚话锋一转,“那么,你想要什么赏赐?你尽管开口提,本王不喜欢亏欠。”
“在下,确实有求于王上。”
经过这一番斗智斗勇,段冷终于有机会将准备已久的陈词说出口。“我想向王上,求三味药。”
“哦?”阿斯亚有些意外,“是哪三样?说来听听。”
“极渊南海鲛人泪,司幽之城地下泉,彼岸花蕊彩蝶翼。”段冷抬起头,将那日在药方上看到的三种缓缓说出。
阿斯亚闻言,敛眸道。“阁下求的这三味药,倒真是不同寻常。”
“极渊南海有鲛人,十年一泣,落泪见光成珍珠。若想取其泪滴,必于极暗处等候;司幽之城埋没于千年前的神魔大战,早已无人知晓其方位,更何况还要进入废墟之中寻找一汪地下清泉;彼岸花生于幽冥之路,生者有去无回,能够飞越亡灵之海的彩蝶更是百年难遇。”阿斯亚对这些奇珍药材的来历如数家珍,娓娓道来。“它们件件,都是世间可遇不可求的精品。”
“是。”段冷应道,“所以在下才冒昧向您求取。”
“你找对了人。”阿斯亚淡淡笑着,“这三味药,在本王早年于大荒历练时,都阴差阳错地收入了囊中。如今想来,机缘竟在此处。”
“此话当真?”段冷眸中的欣喜简直掩藏不住,他拱手而言。“恳请王上赐药!”
只见阿斯亚抬手变出一个雕工繁复的榆木方匣,传入一缕真气将其打开。
“不急。阁下能否告知本王,为何要求取这三味药?”
“是为了救治在下的友人。”段冷黯然道,“我们一起在九曲寒渊历练时,我没能保护好他,让他中了凿齿之毒。乌兰公主翻阅古籍找到一纸药方,要想祛除此毒,必须用到这三味药。”
阿斯亚忽然想起在雪山逃亡的路上,这位年轻人曾对自己说过,他来救他,其实是为了自己的朋友。
于是他问道。“你的那位朋友,现在在哪里?”
“应该在乌兰公主的毡帐中。”
阿斯亚屈指敲了敲游龙杯盏的瓷沿,立时有一队侍女鱼贯而入。这位酋王用段冷听不懂的柯勒察语厉声吩咐了什么,随后这些人训练有素地离开。
片刻后,她们带回了尚在沉睡中的谢玉台。
段冷看着谢玉台被放在王帐正中的三弯腿荷花藕节桌上,挑眉道。“王上这是……?”
阿斯亚拿过床头的鸟兽拐杖,支撑着勉力下榻。一旁的侍女快步走过来,“您的身体……”
“不碍事。”他摆摆手,驱赶了想要上前搀扶的侍女,吩咐道。“去将针灸用的器具都拿来。”
“是。”
阿斯亚撑着病体慢慢走到那张桌前坐下。与此同时,侍女也带着一整套针灸用的器具返回,大大小小的物件摆了满桌。
“既然是还阁下的人情,自然要还得彻底些。”
只见他展开那卷插着数十针具的羊皮薄帘,从中取出一根芦苇杆粗细的长针,在烛火上燎过之后,对准了谢玉台身上的穴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