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风向翼+番外(272)
白羽制成的细帘,以清正楷书写着十六字。
“敢逆天道,后生可畏。钦尔爱勇,羡尔情重。”
是师尊林月的笔迹。
再后来,世人就渐渐习惯了夏衍的新面貌,也接受了他与白玉轮椅形影不离的模样。冷面战神的传言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如高岭白梅一样清寒淡雅的青丘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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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渐渐消散,夏衍重新睁开眼睛。程燕冰也不再抚摸他的双腿,而是双手环抱着夏衍,将他紧紧锢在胸膛。
“莺莺,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嗯。”
“你的腿……有几分是因为我?”
“零分。你别多想。”
夏衍稍稍推开他的手臂,转过身直面着他。
“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拿起那本《无情心经》。”
话音刚落,夏衍便朝着程燕冰压了下去,后者被抵在墙壁,呼吸逐渐粗重。
松风与沉水的香气在一吻中交融,夏衍的手指探入程燕冰的里衣,那些曾经血肉模糊的伤口已经尽数愈合。
——从始至终,喜怒哀乐,皆关乎一人。七情六欲,也尽数献祭予他。
——那便请允许我,以一双腿的代价,换你我长相厮守、慕恋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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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主要补充一下副cp程燕冰和夏衍的故事,顺带也讲一讲谢玉琅和林月的前尘。一个是在飞升和爱情之间选择了前者的天才师弟,一个是心系故土自绝仙道的慈悲师姐,其实他们的选择都无关对错,只看是否问心无愧。
下一个番外会写谢玉台在遇见段冷之前,在春秋殿是如何成为花魁的。
第117章 番外陆·春秋事(上)
十二年前,人间暮春。
谷雨将至,正是京城里十足好的时节。在琴台街的最繁华之处,有鼎沸人声正透过一扇金雕玉砌的阁窗传来。窗内,微风吹动绛紫珠帘,将美酒佳肴的香气传至十里,窗外,则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骑着白马掠过,一日看尽长安花。
莲生台上笙歌不休,琴声与编钟声裹挟着馥郁酒香,缓缓而诉。
谢玉台正坐在银月阁的东南偏角,一只手撑着下颌,分辨着曲乐中悠扬清冽的竹笛音色。他的神情极度悠然而惬意,手指不时敲打青玉制成的酒案,若细细观察,则知那每一下都是应了那笛曲之韵。
几名得了空的伎子立在不远处,低声讨论着他的容貌。
“怎会有生得这样好看的小公子!简直不像凡间的人儿!”
“他这样貌,就算当采花郎也是使得的……”
“就是就是……”
这些伎子的声音细碎低沉,谢玉台若不分神理会,它们便如石子一样,沉没在周遭的觥筹交错声中。没有什么能够打扰他此刻的沉醉。谢玉台整个心魂已经远去,随着韵律落在天边的彩虹上、巫山的云雨中、仙门台的霞光里……唯独不在此处。
留在这里的,只是一副会呼吸的躯壳罢了。
他听得忘我,整个人已进入至臻化境中,而台上一阙《行香子》也已来到高潮。待箜篌吹奏完最后一个高音,古琴、琵琶、二胡就该一齐奏响,在竹笛声的穿透中抵达韵律之巅。
而就在此时,一阵突兀的杯盘破碎声响却传入了谢玉台的耳畔。
稀里哗啦,好不吵闹。
——似乎有什么人的桌子被打翻了。
曲乐戛然而止。竹笛自受惊的乐伶手中掉落,滚到莲生台边缘的暗影之下。谢玉台本不愿结束这段沉沦,可携他遨游的翅膀已经折断,他也不得不醒来。
随着众人的目光一起,谢玉台睁开眼睛,不悦地审视向那声音的来处。
只见一名侍女战战兢兢地跪在一桌男人身前,伏低的身体不住颤抖。原本由玉盘盛着的酒菜洒了一地,油水和污渍弄脏了她身上原本洁白的绣花单衣。
谢玉台认出那种绣花单衣,是春秋殿最低等侍女所着之裳。
“跪跪跪,就知道跪!老子来这儿是想看女人给我下跪的?”
一名男子拍案而起,他相貌粗鄙、面黄肌瘦,身上的衣料却是一等一的名贵,金银丝仿佛不要钱一样绣在云羽锦缎制成的衣摆上,大片的龙纹、凤纹、虎纹、鹰纹混杂,华丽中偏又透出一种无可救药的俗气。
酒桌旁其余几人皆抱臂而坐,斜睨着地上的女子,一副狐假虎威之态。
“喂,我们二爷是让你投怀送抱呢,不识相的东西。”其中一名喽啰走过来,踢了踢地上的女子,“能被我们二爷看中,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还不赶快爬过去!”
那女子却身形未动,道,“我……我是殿里的清倌儿,只、只倒酒端茶……”忽略语句中的颤抖,这声音倒是意外的清澈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