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风向翼+番外(255)
而今日,他终于不负自己、不负良人、不负光阴。
谢玉台凭着自己的记忆来到朱雀门,这里是离沉香榭最近的宫门。与想象中不同,这里并没有严阵以待的守卫,当值的妖兵在午后明媚的日光下昏昏欲睡。
几名宫婢们只打了个招呼,便步履悠然地走出宫门。
这里防备如此松散,难不成女君……不想抓他们了?
以防万一,谢玉台还是保持着绝对的警惕。他和段冷捏着隐身诀穿过方府禁地,一路屏住呼吸,飞过揽月池,踏过飞鸿桥,终于有惊无险地趴在了沉香榭的外院朱墙。
这里静悄悄的。
静谧,但不荒靡。外院的杨柳抽出新枝,轩廊中摆放的盆栽茂盛生长,绿意盎然。当日在机关摧残下的轩廊何其倾颓,而如今的这里像是被谁有意修复过,一切都尽其所能地维持着原貌。
此处,竟也没有成为禁地吗?
谢玉台一头雾水,几乎开始怀疑女君是不是在青丘下令赦免了自己。但又转念一想,这是绝无可能之事。
他竖起狐耳,聆听来自四方的动静,而后瞅准时机,目光透出坚毅。
“四点钟方向,跳!”
谢玉台和段冷在自家宫邸中飞檐走壁,两抹灰白的暗影身形矫健,三两步便抵达了暖阁的屋檐。
太轻松了。
在落地之时,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里读出了这么一句感叹。一路行来,他们没有遇过任何阻挠、任何波澜,甚至没有任何意外。
仿佛……有人在暗中帮他们似的。
正当他们心下疑惑,外院便传来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嘈嘈切切,如雨幕落地,发出轻薄的细响。
不好!
谢玉台心里下意识如此想,足下却并没有躲避。
这串脚步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让他不需太多思索,便能安心地待在原地。
须臾过后,镜花的声音与身影,一同出现在足音的尽头。
“公子——公子——”
镜花高声呼唤着,张开双臂一头撞在谢玉台怀里,那么轻的一个身子,却力气大得几乎要将他撞倒在地。
“公子,您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您再也不要镜花了呜呜呜……”
镜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谢玉台身前哭诉着,谢玉台来不及反应,槛外又出现了一个清逸如霜的身影。
“欢迎回家。”
夏衍坐在白玉轮椅上,对谢玉台勾起一个浅淡的笑。他的肩头还落有海棠的细瓣,应是在此处等待了很久。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玉台本以为这最后的冒险也是九死一生之途,而他回到青丘后发生的一切,却全都出乎他的意料。
夏衍想要开口解释,却被镜花抢了先。
“公子,您不知道,现在整个青丘都听国师大人的啦!”镜花抹了眼泪,在满面泪痕中绽出一个笑,“再也没有人要抓您了,也没有人要判段公子的罪,您和段公子可以正大光明地在青丘秀恩爱了!”
谢玉台怔怔地听着,几乎不敢相信这一切。他茫然地将视线转向夏衍,见后者亦然点了点头。
“女君和几名长老去行止崖追击洞庭族人,结果和对方的族长一起坠入了深谷,至今杳无音信。”夏衍接着说道,“所以,现在青丘一切事宜,都由我代为处理。”
“行止崖的深谷?”谢玉台隐隐想起了什么,“就是万年之前,我们的先祖和洞庭族人一起掉进去,百年后再相携而出,定下万世盟约的那个深谷?”
“正是。”夏衍讳莫如深地道,“那条深谷经此一事,已经改名为‘姻缘缝’了。”
“哈。”谢玉台简直不知道哭还是笑,幽幽叹道, “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夏衍亦然摇头,不做言语,而后转动轮椅,面向了谢玉台身侧一直沉默的段冷。
“段公子,幸会。”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这都是段冷第一次以本相与夏衍见面。魂灭之阵那日,他被绑成麻花,关闭了五感,实在算不上与夏衍打过照面。
夏衍拱手,向段冷庄重地俯首而道,“还希望段公子不要记挂我当日布阵之过。”
“国师大人,言重了。”
二人几番礼貌地嘘寒问暖,直听得谢玉台百无聊赖。他眼瞳一转,忽然发现这里少了个极其重要的人。
“对了,燕冰怎么没来?”
夏衍听闻,收敛了目光,道,“阿燕身上有伤,还没有完全恢复,现下在我阁中休养,不便见人。但他已经知道你返回了青丘,说待他痊愈还要为你大摆筵席,接风洗尘。”
“好。有国师大人照料,我是一千个一万个放心。”
说罢,谢玉台忽然意识到了这话里话外的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