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风向翼+番外(185)
那眼神太过平静,平静得让雨茶觉出一丝寒意。
段冷没什么语气地说道。“你倒真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二夫人了。”
谢玉台虽当日给女君写了帖子,但一直未与雨茶行过门之仪,于礼于法,她都够不上夫人这个称呼。段冷这句斥责,倒真让她有点心虚。
而她绝不肯面子上丢了气势,故意提高音量。
“怎么,我不该是吗?”雨茶踱步到书案前,一只手撑在台面,居高临下俯视着段冷,“我日夜伴着阿台,与他同吃同睡,倒是你这个正房夫人整日不见踪影,只知道在那颗桃花树下坐着。
“你与我相比,有哪一点像沉香榭的女主人?”
段冷露出一个极浅的笑。“我不像,却是。你像,却不是。”
这一句把雨茶整个噎了回去,她气得叉腰跳脚,恨不得拿桌子上的砚台砸了他。
可她毕竟不敢对正房夫人动手,只能目光幽怨地看着段冷,愤愤道。
“等到阿台休了你的那天,你最好别哭着来求我,让我给你备回乡的马车!”
她用力“哼”了一声,大步生风摔门而去。而段冷放下帽檐,继续安然画着手中的连环画。
他知道谢玉台断不可能休了他,他们之间的红线已经系成死结,任谁也解不开。除非……
他死。
而另一边,雨茶在段冷那里受吃了瘪,满腔不爽无处发泄。她想起青丘王宫以南的山坡上有一弯溪流,那里的鲤鱼精与她是旧相识,每次她带着面食过去投喂,它们都会奉承讨好她。
如今的她太需要听一些好话了。雨茶匆匆拿了几块隔夜的糕点,便出了王宫,向山南行去。
春日时节草长莺飞,雨茶踏上山丘之顶,抱着膝盖坐在清澈见底的溪流边,揪下一块桂花香糕,投入汩汩流动的水中。
不一会儿,一群鲤鱼精就成群结队地出现。它们一边争抢着浮在水面上的糕点,一边含糊不清地问着。
“雨茶姐姐,你又来啦!这次又带了什么有趣的故事?”
所谓有趣的故事,不过是她与谢玉台在沉香榭中相处的点滴,被她添油加醋地美化一番,就成了可以被娓娓道来的风流韵事。
雨茶垂着头,没等她作出回答,鲤鱼精群里又发出一个尖锐的声音。
“呸呸呸,今天的糕点不新鲜!”
“就你事儿多!”雨茶的手探入水中,抓出一只长满异色鳞片的鲤鱼精,“每次都是你抱怨!”
“别生气啦,姐姐。”另一尾体型较小的鲤鱼精温声安抚道,“我们其他人都很喜欢你带来的糕点的。”
雨茶闻言平静下来,只是眉目间的失落分外明显。那尾鲤鱼精又问。
“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它指的外面,自然是雨茶生活的青丘王宫,那里是它们无法触及的世界。
雨茶摇摇头,扫去脸上的阴霾,打起精神说道。“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的。”
“什么好消息?快说快说!”好信的鲤鱼精们又挤在一团,谁都想离雨茶更近一些,第一个将八卦听进耳朵里。
“我啊,马上就要做谢玉台的正房夫人了。”雨茶不无得意地吹嘘,“不出一个月,我定能将他的原配夫人比下去,把她赶出沉香榭。”
“好耶!好耶!雨茶姐姐最厉害了!”
不明情况的鲤鱼精们纷纷为雨茶喝彩,而那只挑事的鲤鱼精又说道,“定能?那岂不是还没发生的事?”
“哎?是哦!”其他鲤鱼精反应过来,纷纷倒戈,“那你还没把她比下去呢!要努力啦!哈哈哈哈哈——”
“你、你们!”
雨茶的心情大起大落,满脑子都是红烧了那只异色鲤鱼,她将整块香糕向其掷出,重重砸在在它的鳞片上,又溅落溪流之中。
馋嘴的鲤鱼精们疯了一样地上去争抢,一时间水花噼啪,场面混乱,以至于不远处的树冠上跳下来一个青衣白发的人影,雨茶都毫无察觉。
那人踏着悄无声息的步子走近,如鬼魅一般立在雨茶身后。
“谢、玉、台。”他慢悠悠地说道,“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刚才——是说谢玉台么?”
“你是谁?”
雨茶一下子从地上跳起,警觉地看着这位不速之客。她身后的鲤鱼精察觉到不妙,纷纷避险而逃,橙黄色的香糕也坠落溪底。
风绝身着翠青罗衣,一头白发没有作任何拘束,鬓角微蜷,末端覆过靴履,遮掩住他常年佩戴镣铐的脚踝。
“我啊,是谢玉台的一位故人。”他慢慢向雨茶走近,指尖轻触过她的肩膀,在她的耳畔低声呢喃。“我知道他的很多喜好,你想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