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风向翼+番外(117)
“怕的话,就抱紧小爷的腰。”
呼啸的长风掠过二人发梢,谢玉台看着眼前广袤之景,起了兴致,竟开始耍起帅来。而段冷听话得很,宽厚胸膛立时从后面整个环抱住谢玉台,突如其来的温热与禁锢感惹得谢玉台腿一软。
谢小皇子好后悔,他明明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又为什么要逞那一时口舌之快?
这简直太让他分心了。自段冷覆上来后,玄冰连剑尖的方向都开始飘忽不定,在丛林中穿行时,屡次险些撞上支楞出来的树梢。谢玉台忍无可忍,蔫蔫地对段冷说。
“你太沉了,还是松手吧,别搂我了。”
段冷在谢玉台耳畔发出了一声极低的轻笑,随后离开了那人,身形复又挺立如松。
谢玉台觉得自己被撩了,但是没有证据。
如此,玄冰飞行的姿态虽然有些颤抖,但总体来说速度还是很快的。谢玉台和段冷很快就到了止君山脚下。
若往前追溯这止君山的名字,还是谢玉台的一位王室兄长起的。那人名叫谢玉琅,是女君的第一个儿子。谢玉台初入宫时,曾十分照料这个来自民间的庶弟,在谢玉台缺乏男性教导者的童年时代,一度扮演着父亲的角色。只是那人天资太过颖绝,不到五千岁便飞升成仙,早早地“撒手妖寰”,离谢玉台而去。
从前谢玉琅在妖界时,常常带谢玉台来止君山散心。彼时这里还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山丘,经过几次剧烈的地动后,山脊逐渐隆起,渐渐成了今日的巍峨之态。在谢玉琅升入仙道后,谢玉台一有烦闷心事,也习惯性地来这里走走,止君山也成了他不为人知的一处赏玩之地。
“我兄长将这里起名为止君山,意思是君子既来,见山即止。此处的风景,不输青丘任何一座家喻户晓的奇山峻岭。”谢玉台提步踏上青石,边走边道。
段冷环视四周,草木丛生,苍叶遮天,秀雅处翠竹环溪相辉映,险要处石壁高耸如天堑,峰回路转的山径上花影交叠,微风忽过带起阵阵幽香,不由得赞道。
“不负美名。”
段冷跟着谢玉台在山路上走走停停,现下时节未至惊蛰,山林间偶有些许虫鸣,配合流水与二人轻踩过落叶的足履声,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谢玉台不知道低着头在想什么,直到一声清丽的鸟鸣划破长空,他才后知后觉地记起,自己的乾坤袋中还有只憋闷了半路的金丝雀。
他打开袋囊,提了玛瑙玉笼出来。那只金身碧纹的小巧鸟儿似乎非常气愤谢玉台的苛待,使出浑身解数奋力地啾鸣着,连翅膀上的柔羽都翘起。
“好了好了,马上就放你自由。”谢玉台抬头望了一眼头顶遮天蔽日的榆杨荫庇,“若在此处放了你,只怕你飞不出这树林。”
如此安抚着,不住叫嚷的天水碧纹金羽雀才稍稍安静下来。
谢玉台伸出一只手指,透入玉笼的缝隙轻轻蹭了一下鸟头,他回身对着段冷,似乎只是漫不经心的一问。
“哎,段冷,你想不想听听这只鸟的故事?”
“这只鸟还有故事?”段冷有些意外。
“其实,也是我的故事。”谢玉台看着在他手中乖顺的鸟儿,叹息道,“玛瑙玉笼中的金丝雀,又何尝不是我自己。”
段冷看着谢玉台,那双向来活泼灵动的桃眸中第一次现出了深沉的故事感。
“愿闻其详。”
“青丘之人皆知,这只鸟儿是女君在我二百岁生辰宴赐我的礼物,却不知道,在二百岁生辰宴的前一晚,我失去了什么。”
“一个朋友。”谢玉台对段冷比出一个手指,“其实,如果他再活得久一点,我不确定自己今天还能不能以‘朋友’这个身份称呼他。”
这句话所包含的隐喻太过复杂,以至于段冷没能在第一时间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而他也不愿细想。
“我在春秋殿和他相识,他本是个流连戏台的落魄客,身上只有几两碎银,却还想救那名被粗鄙淫客看上的乐伎。”
“好吧,我承认,一开始是见色起意,我救下了他,没让那淫客卸了他的胳膊腿儿,还请他到我的不夜阁里喝了几杯好茶。”
“后来,我知道他科举进士,本该拿状元的试卷却被另一个同名同姓之人调换,他四处报官上奏,耗尽钱财,却终是沉冤难雪。”
“我与他初见那日,他本不想活了,准备醉死在人间最荒唐也最快活的春秋殿。但见到台上抚得一手好琵琶的清倌即将被玷污,还是忍不住出手拦下,想救他人于世间水火之中。”
“挺傻的一个人,是吧。”谢玉台放慢了步子,和段冷比肩而行,“但傻得可爱,傻得让人无法不生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