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她，她也会极尽所能陪着妈妈，哪里都不去。

她理解。

晚上七点，妈妈们的广场舞队伍集合，这里面有沈肆月的妈妈和顾桢的伯母、也就是小外甥的外婆。

随着新年一点一点临近，市里要举办这一年的广场舞比赛，盛南斗志昂扬，势必要拿个名次。

难得见妈妈对什么这么感兴趣，沈肆月当然支持。

只是妈妈们又要学习新的舞蹈，把她拉了壮丁，让她先学，然后再教大家。

沈肆月性格虽然不算外向，但是没有半点扭捏，当即答应下来，她脾气好，又温柔，人气很高。

“肆月，快来！昨天还有几个动作我没记住！”

当着顾桢的面，沈肆月突然就有点不好意思，却见他眼尾微弯：“去吧，我想看。”

这句话让沈肆月更加紧张，她像个六一儿童节、第一次登台演出的小学生，往广场空地走的时候一不小心还顺了拐。

只是责任在肩，音乐一响，沈肆月鼓了鼓腮开始，跳起来还有模有样的，可爱得不行。

有个不太熟悉的妈妈，频频打量她：“肆月啊，今年大二了？过了年虚岁二十？”

沈肆月点头：“对，二十岁啦！”

说起年龄，她想的竟然不是又长大一岁，而是她想快点长大。

快点长大、参加工作，给妈妈更好的生活。

还想在自己有能力的时候，把喜欢的人变成男朋友。

陌生妈妈又问：“在大学里谈男朋友没有呀？”

沈肆月笑笑：“没呢。”

“我有个刚从国外回来的外甥，刚在咱本地参加工作，你要不要认识一下，权当多交个朋友？”

“有车有房，年薪几十万，长得一表人才。”

盛南打断：“我们家肆月有中意的男孩子了。”

“哎呀，大学里的都不靠谱，等参加工作再回来相亲，可就晚咯！你看老陈家女儿名校硕博，现在三十多岁，还是没有人要，这小姑娘找对象可得趁早！”

沈肆月不喜欢和人争执，也不喜欢冲突，大多数时间是觉得没有必要浪费口舌。

名校硕博在这个不熟悉的婶婶眼里，轻如鸿毛。

再优秀的女性，也只不过是“没人要的姑娘”。

不与傻瓜论短长，沈肆月礼貌颔首：“我同学还在等我，妈妈，我去旁边等您。”

“累死我啦。”她蹦蹦跶跶跑到顾桢旁边。

两人好像角色对调，从她抱着水、看他打篮球，变成他提着热饮料、看她跳广场舞。

沈肆月看到刚买回来的珍珠奶茶，眼睛瞬间亮起来，但还是很矜持地抿了一下嘴角：“顾桢，我寒假胖了好多，都怪你。”

语气里，不自觉带上小姑娘的撒娇，顾桢插上吸管递到她嘴边：“嗯，怪我。”

她笑眯眯就着他的手低头吸了一大口珍珠：“你说我以后上年纪了是不是，也会像我妈妈一样加入广场舞大军。”

“不好说，”他眉眼低垂，拿纸巾帮她擦汗，“小心感冒。”

对上那双清透无辜的眼睛，忍不住想，满头银发的沈肆月会是什么样子。

到那个时候，在她身边的，会不会是顾桢。

“怎么不好说啦，你现在年轻要耍酷，说不定上年纪会一起跟我跳呢！我对门家的爷爷就跟着妈妈一起，你看！”

沈肆月嘴里都是甜甜的味道，手指指向满头银发的爷爷。

顾桢眯了眯眼，嘴角慢慢地有了笑。

沈肆月突然察觉，自己这句话好像有些轻微的引人遐想。

她不光提前替上岁数的自己邀请谢大帅哥一起跳广场舞，甚至还举了对门家爷爷妈妈的例子。

脸颊有些热，分不清是因为刚才的广场舞还是什么。

可还有些说不出口的、细小的难过，突然就很想一夜白头，看看那个时候的顾桢和她，是两条平行线，还是让她得偿所愿，和他在一起。

而就在这时，她听见他说：“只要沈肆月想，谢某一定奉陪。”

-

腊月二十八，顾桢陪爷爷妈妈去南方过年，大年初三回来。

沈肆月在家忙着大扫除、贴新的对联、和妈妈一起看年夜饭菜谱。

越是临近过年，小区里人越多。

儿子女儿都从外地回来，走亲访友的人络绎不绝。

远处是照亮夜空的烟花噼里啪啦，近处是小孩子跑来跑去，好不热闹。

那天晚上，沈肆月的日记只有一行：XCQ离开的第一天，想他。

腊月二十九，顾桢拍了海边的风景发给她。

她想也没想，摁了一行字发过去：【海边是不是好多漂亮小姐姐？】

远在千里之外的顾桢，猜想她此时表情。

骨节分明的手指打字：【比不上你】，耳侧发红，又删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