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绝色.(152)
翌日,顾桢执行空中巡逻任务归来时,中国防暴队营区多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是昨天发生暴.乱差点被子弹击中的那个。
在此之前,他曾经追着他们的装甲车跑,想要从他们倒下的垃圾堆里找出能吃的食物。
而像他这样的难民营小朋友,数不胜数,并不是个例。
所以后来顾桢出去日间巡逻的时候,警服口袋里总会放几颗糖。
高温天气让糖果变得黏腻,但在那些孩子眼里依旧是难得的美味。
顾桢从直升机上下来,小男孩跑上前,背上还背着一个比他更小的小孩。
他昨天分给他的糖果,此时此刻在那个更小的小男孩手里。
兄弟俩一样的黑皮肤,一样的衣衫褴褛,一样的眼睛清澈明亮。
他把弟弟放下来,从自己倒卖食物赚钱的小篮子里,拿出一个黑乎乎的不明物体。
是用当地一种植物做成的食品。
他献宝一样捧到顾桢面前:“Eat!”
那东西蒋沈认识,他们的中国胃根本吃不惯,甚至吃了还会产生“水土不服”效应。
更主要的是顾桢虽然平时闷声不吭没什么少爷做派,但是其实十分爱干净。
难民营的小孩子,用水都是困难,更别提卫生状况。
顾桢蹲下身接过来,几口吃掉。
小男孩见他吃了,开心极了,眼睛亮晶晶看向他。
顾桢摸摸他脑袋,用中文一字一顿告诉他:“好吃。”
小男孩听不懂中文,大眼睛透着迷茫。
顾桢扬眉,竖大拇指给他看:“Tasty。”
这下小男孩懂了,和顾桢挥手告别。
他走出中国营区,背着弟弟继续去卖小点心赚钱。
此后他便成了顾桢的“忘年交”,分走顾桢的所有泡面和零食存货。
顾桢只知道他叫“Deng”。
母亲死于地震,父亲在一次暴.乱中被枪打死,家里只剩他和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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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暖,风也温柔,沈肆月接到面试通知。
候考室的空气稀薄,落针可闻,身边的人都是对手,不免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
如果面试顺利过关,她就能和顾桢穿一样颜色的武警迷彩服。
而此时此刻的一万公里外,K国南部监狱发生暴动。
犯人袭击当地狱警致一死一伤,准备集体越狱。
防暴队接到任务迅速出动,他们到时,几百名犯人手持铁棍、砍刀,场面一度失控。
这些犯人都是重刑犯亡命徒,一名外国警察不幸被击中,头部血流不止,正被送往医院。
沈肆月结束面试,带上门走出面试考场。
成绩会在本岗位所有人面试结束后统一公布。
她攥起的手心都是汗。
一名暴徒趁着混乱手握砍刀突出重围,面目狰狞可怖,见到警察就砍。
顾桢顶着枪林弹雨,当即拔出手.枪朝他手里砍刀开了一枪。
砍刀掉到地上,暴徒对上那双凛冽没有一丝温度的黑色瞳孔。
考官公布成绩,沈肆月本岗位笔试面试均是第一。
她蹦蹦跶跶跑回家,像第一次考满分的小学生。
蒋念慈做了一大桌子菜,都是沈肆月爱吃的。
庆祝新的开始,亦是告别旧的过去。
老旧的居民楼,空气里的细小浮尘都被时光染了颜色,木质的家具尽是岁月痕迹。
迎接过她的诞生,也目送过父亲母亲的离开。
如今,她和奶奶也要对它说再见。
春末,沈肆月收拾好所有行李,和奶奶一起坐上前往江城的飞机。
那里的冬天没有雪。
但是有顾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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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近万公里外的祖国已经陷入深度睡眠。
K国的防暴队营区依旧灯火通明,二十四小时有人警戒。
顾桢夜间巡逻归来,Deng坐在中国营区门口,弟弟依偎在他身边睡得香甜。
七八岁的年纪,在中国,会无忧无虑背着书包叽叽喳喳、走在上学的路上。
“Hi。”顾桢蹲下来,手指关节敲他脑袋。
Deng已经会一点点中文,都是顾桢和蒋沈教他的:“泥壕!”
这次,他给他带来的是一种在当地象征吉祥的雕刻工艺品。
黑乎乎的已经不能分辨出原本颜色,像是从路边垃圾堆捡来的。
Deng忐忑而小心翼翼、生怕被他嫌弃一般,捧到顾桢面前。
顾桢接过来,放到警服口袋里:“谢谢。”
小男孩听不懂,他解释:“谢谢,是‘Thank you’的意思。”
那让国际重刑犯都发抖的一双眼,哪还有平时半分的冷漠凛冽。
顾桢起身准备去营区给Deng找食物,猝不及防的天摇地动。
房屋轰然倒塌,残垣断壁漫天飞尘世界末日一般,顾桢瞳孔紧缩。
在墙壁倒在身上的前一刻,Deng身体先于意识一步,把睡梦中的弟弟护到怀里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