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相沙漏[刑侦](55)
那对夫妇确实是来烧纸。
海姝蹲在蜡烛边,心里的疑惑却并没有消失。烧纸的话,基本都是在晚上,他们现在回去,那么烧纸的时候天还没亮,倒也说得过去,但为什么非要这么做?再者,这里刚发生过命案,他们只是普通的工厂工人,就不害怕吗?
男人的视线躲闪得很厉害,他们很不情愿此时遇到自己?那他们又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案子还未侦破,警察随时会出现时,来这儿烧纸?
程危停好车,和海姝会和。海姝问:“这种烧剩下的东西,大概什么时候会消失?”
程危说:“灰烬半个多月就被土壤吸收了,这里又是野外,大雨一下,春夏植物一长,时间更快。但蜡烛如果没人清理,过几年都还在。”
海姝看向四周,没有蜡烛的痕迹,上次来勘查,也没有发现蜡烛。
“那他们有可能在撒谎。”海姝说:“每年都来烧纸的话,以前的蜡烛呢?”
程危想了想,“也许下一次来时,会带走上一次来用过的蜡烛?就我老家的习惯,人们烧纸都会有个固定的地方,如果那儿还放着以前的蜡烛,肯定得拿掉,才能插新的。”
海姝说:“也对。”
暂时放下那对举止古怪的夫妇,海姝和程危分头行动,再次对老车间进行勘察。老旧的锅炉、其他设备已经完全不能使用了,它的熊熊烈火中,曾经吞没过不知名的生命。
海姝异想天开地觉得,这里或许存在着另一个空间,某些机关能够打开去向那里的通道。
回到周屏镇后,海姝本想立即去玻璃厂,但一想厂里说不定已经放假,便调头去了住满工人的巷子。
楼与楼之间的空坝上摆着麻将桌,有打麻将的,有嗑着瓜子闲聊的,东家长李家短是最好的话题。海姝凑进人堆里,一边听大姐们唠嗑,一边插上几句,渐渐把话题引到了那对夫妇上。
“梁家那两口子,前天我给他们说今年六村要团年,每家做道菜,大家吃百家宴,小赵说他们感冒了,就不参加了。嘿,小感冒算啥,他们就是不合群!去年的活动他们也不参加。”
“他们是大学生嘛,年轻人,过不惯咱们这种生活。”
“过不惯那不也来咱们厂十几年了吗?高贵个啥?而且你也别老说他们大学生不大学生的,我家孙子明天高考,不也是大学生?”
“现在的大学生和以前的能一样啊?现在阿猫阿狗都能读大学!”
大家哄笑起来,海姝也跟着笑。
又有人说:“那两口子大学是读了,但没毕业啊,不然那年头大学生那么值钱,他们怎么到咱们厂?”
“对对,我也听说没毕业,为啥啊?”
“这咱就不知道了,成绩不好,毕不了业吧?”
毕不了业?两人都没毕业吗?海姝心中疑问重重,又不想直接去找那对夫妇,思来想去,还是得找他们的领导,也就是不久前说出熔炉里发现人骨的那位徐主任。
徐主任正在组织工会写春联,忙得满面红光,一见海姝又来了,红光都变成了冷汗,“海,海警官,你又有啥事啊?”
海姝一看徐主任的字,笔锋苍劲,写得十分大气,海姝捡着好话夸了两句,徐主任没那么紧张了。海姝这才将他请到门外,问起那对夫妇。
“梁澜军和赵月?怎么查到他们身上去了?”徐主任很意外。
海姝解释:“不是查到他们身上,是想多了解一下工人们的情况,以便后续侦查。”
徐主任只当是普通问询,“他们啊,除了不合群、没孩子也没啥不好的了。灰涌大学,咱市最好的大学,在全国都有名呢,他俩都考上了,幸好没毕业,不然怎么可能来我们厂里工作!”
海姝问:“那他们是为什么没毕业?”
徐主任:“这就说来话长了!”
徐主任领着海姝回到文员办公室,在一堆并不整洁的人事资料中翻找到梁澜军和赵月的,一边泡茶一边说:“他们到岗时,还是我给办的呢。”
海姝看着泛黄纸页上贴的登记照,梁澜军和赵月都才二十来岁,长相和现在差别很大,男的英俊女的秀美,但眼中的神采却是一致的忧愁。
照片下面的个人资料上没有写大学就读于哪里,学历只写到了高中。两人的老家在不同的县城,但都属于灰涌市管辖。海姝拿出手机查了下地理位置,两座县城都在灰涌市北边,和周屏镇相隔较远。
“这上面肯定不会写大学,他们也不愿意。伤疤嘛,谁都不愿意揭开。”徐主任终于把茶泡好了,那大茶缸子又黑又黄,他还找来一个纸杯,要倒给海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