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逆(13)
咖啡色的奶油洒了一手。
夏秘书忙掏出纸巾给她擦,“怎么要走了?我们还想请你去里面包间吃饭呢,多亏你帮忙。”
余小鱼推脱:“家里有点事,不好意思啊,我们领导还在里面……”
“我不找他。”江潜说。
余小鱼一下子没了声音。
她从包里掏出备用手机:“上次忘还了,也一直不好意思打扰,正好物归原主。”
江潜接过,小狐狸挂件的软毛蹭着他手心。
“讲得不错。”
他伸出右手。
“啊?”
余小鱼迟钝地反应过来,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低头辗转几番,抬眼又是一张疏离的笑脸。
她和他握了握手,力道很小。
“江总教得好。”她极轻地说。
江潜收回手,没问别的事,只说:“你早点回去吧。”
熟悉的话一入耳,余小鱼眼眶突然有点刺痛,抛下句“再见”,三步并作两步逃出了大厅。
淡淡的巧克力奶油味还残留在手里。
江潜回到包间,满桌山珍海味,几个董事轮番劝酒。
一顿饭吃得滋味全无。
第7章 奶油
江潜今晚多喝了几杯。
十点半,他坐在回家的车上,靠着软枕,江铄拍了拍他的手背:
“难受?”
江潜摇摇头,问副驾驶的夏秘书:
“你以前见过谢曼迪?”
夏秘书惊讶:“只是觉得有些面熟,怎么这么问?”
“面试那天你多看了她几眼,下午布置会场的时候在跟她搭话。”
夏秘书一直对他的观察力顶礼膜拜,“没搭出什么来。小姑娘才二十一岁,挺会来事。”
江潜捏了捏眉心,“她在给邓丰当助理?”
“有半个月了,她自己想去的,跟别的实习生换了岗,说跟着CEO能见世面。”
“那女孩很聪明。”江铄道,“能说会道,我还以为是研究生,比你以前带过的那个灵活。”
江潜开了点窗,让酒气散出去,脸转向人行道。
江铄又说:“今天让盛海国际的员工上台,太不合规矩。”
夏秘书连忙回头,对江潜做口型:“不是我说的。”
江铄愤愤道:“小兔崽子,我是你爹,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趁早绝了这心思,当年那件事还不够给你涨教训?”
江潜叫司机:“停车。”
江铄还没发话,他把包一提,拉开车门就走。
呯地一声,车身一震。
江铄冷哼:“继续开,让他自个儿走回去。”
夜风飒飒,天上悬着几颗星。
江潜在人行道上站了一会儿,想起自己在附近有栋房子,是以前住过的,就慢悠悠往小区走。
巷子里有穿着清凉的女孩找他搭讪,两只圆圆的杏眼映着霓虹灯,流露出青涩的谄媚。
他的脾气破天荒地好,给她看手上的戒指,那女孩扁了扁嘴,面带羡慕地消失在发廊里。
而那两只杏子眼,却在黑暗中无限放大,逐渐变得干净、清澈起来,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公寓是密码锁,江潜按了六位数,门咔哒一声开了。
这里有保洁定期打扫,十分干净,客厅里的鱼缸已经空了,只有光秃秃的几块石头。
浴室里,淋浴头喷出温热的水。
巧克力奶油的气味愈发浓烈,和水汽一起蒸腾在空中,他仰起脖子,靠在玻璃板上,晶莹的水珠顺着肌肉线条滑下去。
触感捻成一线。
轻轻的吮咬让他喘起来,想填满那张……
让她含住。
不准吐出来。
热浪熏眼,他脑中只剩这一个念头,动作由轻缓变得又重又快。
奶油在她嘴里爆炸开,甜香味带着微微的苦,弥漫在淋浴下。他不禁俯身,五指插入她浓密的黑发,让那张小嘴细细地品尝,吮舐,咽进喉咙里。
氤氲的水汽拂过她的长睫毛,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珠仰望着他。
奶油喷溅到她的脸上,还有唇边,她用舌头卷进嘴里,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小猫似的歪了歪头,唇瓣一张一合:
“江老师教得好……”
江潜蓦然睁开眼。
玻璃门外的毛巾架上,挂着一只滴水的绒毛小狐狸。
热水哗哗流着,瓷砖上一片狼藉。
都是他造的孽。
那股甜香味早已消失不见,他被她握过的右手却开始隐隐作痛。
早就该好了。
明明早就可以不疼了。
可一直这样,反反复复,让他在南半球无数个深夜里失眠。
*
那场面试两个月前,江潜和他爸打羽毛球,右手腕在台阶上磕了一下,弄了个轻微骨折。
他爸江铄家里三代贫农,活得糙,没当回事,江潜也没当回事,医生说不打石膏也可以,骨头会自己慢慢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