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风吻玫瑰(88)
她带了束明黄色的向日葵,站在门边衬得周遭景色愈加破败,司机手敲方向盘,眼睛却钉在了车外的女子身上。
江绵竹心里有点紧张忐忑,她转了身,走到出租车旁,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从挎包里掏出支烟,递给司机。
她的手指修长白皙,指甲整齐圆润,夹着支烟显得轻佻随意。
司机放下车窗,接过香烟,从收纳盒里掏出打火机,点燃,“姑娘,来这接人啊?”
江绵竹瞭了眼不远处的监狱铁门,点点头道:“耽搁师傅点时间,接我爸回家,等会钱给您补上。”
“唉,不碍事,亲人团聚是喜事。”司机吐出口烟,笑着露出一排牙齿,门牙有点歪,很有特点。
“姑娘,你这烟够烈的啊。”司机眯眯眼,像尊瘦版弥勒佛。
江绵竹笑笑,红唇弯上,“还好吧。”她目光一直注视着监狱铁门,尖利弯刺倒上,冰冷漆黑铁门隔绝的是两个世界。
监狱高墙之外尽是一米多的杂草,无人打理,泛滥青葱。这片地方有种奇异的宁静,远离城市的喧嚣,回归生命最本质的静。
司机手扣方向盘,看着眼前漂亮带着洒脱的美人,想到了自己混不吝的儿子,问,“姑娘有男朋友了没?”
“啊?”江绵竹一惊,随即答:
“有的。”
“男朋友不陪你来啊?”司机惊讶提问。
江绵竹一想到这,心里难免有失落,但面上还是笑着毫不在意答:“他工作忙。”
司机笑呵呵:“工作再忙也得顾岳父是吧,唉,可别惯着哟。”
“姑娘嘛,都得男人惯着,闺女啊,你也别将就。”
江绵竹心里咽下一口气,打开车门,把向日葵放进了包里,关上门后,不急不缓道:“师傅,我一个人照样能行,用不着他。”
“那怎么行嘛,姑娘不就是拿来让人疼的嘛……”
“害,打住,可别说了啊,我去门口等着。”
江绵竹向前几步,转过身对司机笑了,“谢谢您了,师傅。”
她走到监狱门边阴凉处拿出手机刷了刷新消息。
出租车师傅看着江绵竹身影叹了口气,继续靠着车窗吞云吐雾。
江绵竹的消息界面是黎瑶发的几条消息。
【竹子,我给叔叔买了套新西装,穿上保证帅气!】
【赶明个,本仙女亲自给你送来~】
【叔叔出狱是好事,竹子要快乐啊。】
【mua~ ^_^】
江绵竹握着手机笑了,抬眼看着湛蓝的天空,顿生感慨。八年半也过了,岁月兜兜转转,她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她打字回:【竹子这厢便先谢谢仙女本瑶啦。】
腕表时针指向第十一格位置,江绵竹捏紧了手指,安静地等待。
约莫过了两分钟,铁门被“哐”的一声打开了。
“79号,江宏轩。”
江绵竹站直了身体,直直注视着不远处走来的男人。
他还是穿着进去时穿的那件灰色别领西装,双手局促地揣在衣兜里,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鬓发已斑白,脸上满满风霜,皱纹横亘,表情显得惊喜又茫然。
江绵竹心上一酸,上前几步,双手展开,抱住了沉默局促的中年男人。
“爸,我们回家。”江绵竹哑着嗓子流着泪,把头埋在江宏轩的肩旁上。
江父颤抖着手,抱住江绵竹,低哑一声:“女儿。”
“爸爸对不起你。”江宏轩也酸了鼻头。
“今后我们一起过。”
“妈要是还不接受,咱们就离婚,我到时候给你另租个房子,我们好好生活。”江绵竹哽咽开口,“爸,走,我们先上车。”
她抽出身,牵着江宏轩的手,往停出租车的地方走。
父亲那双曾经拿笔杆的手现在已是老茧横生,干燥粗糙。江绵竹抹掉眼角的泪,带着江宏轩一步一步走,好像在跨越一生的距离。
两人坐到了后座上,江父显得格外局促不知所措。他太久没有接触到外面的世界,与时代已然脱节,整个人显得格格不入。
江绵竹侧身,从背包里拿出那束向日葵笑着递到了江宏轩面前,“爸,新生快乐。”
江宏轩哽咽接过,大手抚摸上江绵竹的脸,感动道:“好女儿。”
司机也颇受感动,一路上和江父聊起近些年来城市的变化。
江宏轩起初说话断断续续,显得小心翼翼,带着自卑感,后面才渐渐放的开些,谈起自己的观点。
司机也不住惊叹男人的博识,很多书和理论聊起来都有条有理,清晰分明。
江宏轩年轻时是名校毕业,从文职到从政,骨子里都带着一股文人的清高劲在。所以江绵竹很多年以来都不相信父亲会贪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