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烟和草莓(108)
周修瑞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放下了。
那时候他在英国念书,周修瑞一天三个电话找他,还给房东一笔不菲的小费让房东留意他,自己更是一有时间就飞去英国看他。
没别的。
就是怕他想不开,毕竟那时候他的心理疾病已经很严重了。
但是周流光没有自杀过。
他在沉默中爆发着巨大的痛苦,被失去的情爱折磨,被愈发深重的思念摧毁着,被自责和亏欠淹没着。
他那么爱她。
他一直以为他知道。
可直到失去她的这一刻,他才发觉他之前并不知道,直到失去,这爱的分量如泰山般压在心上,他才真正了解。
所以,他没自杀过,却从没停止自残。
只因这爱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甘。
第41章 重逢
走出青春之后, 夏薰无数次问自己,究竟是得到的比较多,还是失去的比较多。
没有答案。
正如她后来无数次午夜梦回, 在空荡荡一片漆黑的房间里出神的时候, 她问自己, 如果当初没有周流光以命换命般的保护,还会不会有她得知真相后抽筋扒皮般的痛苦。
还是没有答案。
人生就是有许多苦苦追问却得不到答案的事。
她已经见识过那么大的世界,却仍然有一部分自己困在了小小的合欢镇;妈妈对她那么好,却依然治愈不了奶奶的死带给她的遗憾;与无数男人狭路相逢, 却没一个人能打败她记忆中的少年。
她想问为什么?
命运沉默不语。
她选择回国找寻答案。
此刻,夏薰在镜子前化妆, 房间里在放李宗盛。
他唱“爱恋不过是一场高烧, 思念是紧跟着的好不了的咳”,唱“恨意在夜里翻墙, 是空空荡荡, 却嗡嗡作响,谁在你心里放冷枪”。
千帆过尽的声音, 没有经历的人唱不出他歌里的感觉。
当那句“旧爱的誓言, 像极了一个巴掌,每当你记起一句,就挨一个耳光”响起时,夏薰的手一抖, 眼线画偏了。
助理阿潘却好巧不巧打来电话:“宝儿,我十分钟后到你家, 你收拾收拾下楼吧。”
夏薰边用棉签把眼线擦掉, 边说“知道了”。
她在国外待了五年,完成了学业, 也找到了事业。
她现在是一个初入音乐圈的新人歌手,今年才刚刚发表了新专辑《野仙女》。
这张专辑反响平平,公司后知后觉才重视起宣传,给她安排了几个采访。但搞笑的是,她的妆要自己化,衣服也要自己配,正如专辑里的主打曲MV,里面的衣服都是她自己的。
没办法,谁让公司是小公司,而她又是十八线呢。
她重新画好眼线,换了身黑裙。
裙子露背,头发一散,掩住了肩上的烟花纹身。
妖娆又冷淡的女人,再无半点之前乖巧纯洁的模样。
她身边的朋友不多,仅有的一个丁雀还是做音乐后认识的新朋友。
所以没有人知道她从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从没有人用“变化”二字来形容她,没有“你变化好大”,也没有“你一点也没变”。
她们都不曾见过过去的她,自然而然的接受了现在的她。
这样也好,她还是比较喜欢现在的自己。
她站在镜子前静静看了自己两秒,手机响了,江绥发了消息来:【上次跟你提到的那哥们儿回国了,明天晚上我们聚,你来吗?】
她的心跳快了几分——
江绥口中的“那哥们儿”,是周流光。
这是一个俗套的情节。
江绥是夏荧朋友的儿子,他们在去年相识,因为一场家庭聚会。
夏薰对江绥的初印象很差,这人十足十的花花公子,情场老手般和她搭讪,套路油腻且不自知,她懒得搭理。
后来去泰国旅游的时候,她无意间和江绥住到一个酒店。
又无意间听到他和一个学弟打电话,而他的学弟正是周流光。
世界太小了,兜兜转转还是遇见。
自从知道江绥和周流光是朋友后,夏薰就没那么抵触江绥了,但也仅限于不深不浅的交情。
直到三个月前,江绥忽然有事想拜托她——他家里生意出了点问题,父母想用联姻解决。
他想和夏薰当假情侣。
只要父母觉得他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就不会再逼他做他不愿意的事,而如果那个人是他们朋友的女儿,事情可能会更顺利。
夏薰回去考虑了三天,才答应江绥的提议。
说是三天,其实她做这个决定连三秒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