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无可藏(104)
陈禹行回头的一瞬间,拳头重重挥在他脸上,许清屹带着极狠的戾气,完全失了理智,跨步揪着他的衣领,嗓音冰冷:
“你当她是什么?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她是个活生生的人,你凭什么这么对她?”
我把她视作珍宝,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月亮,可她却像六便士一样,被你轻易的戏耍。
雨水打在陈禹行的伤口,火辣辣的疼,他看清楚来人,讽刺地笑:“许清屹?难不成你真的是那些人说的,喜欢我妹妹?”
许清屹校运会放弃比赛后,年级里自然有人开始猜测他和江映初什么关系,但只是在小范围传播,韩贺是个爱热闹的,有次当玩笑说给了陈禹行听,他根本没在意,或者是不敢在意。
“她看过你一眼吗?”陈禹行笑了出来,“再喜欢又有什么用,她心里会有你吗?”
许清屹扯了扯嘴角,又挥了一拳,膝盖抵着他肚子,力度极重:“她喜欢谁是她的自由,不是你随意玩弄的借口。”
这句话无端戳中了陈禹行,很快,两个人在空旷的球场扭打成一团,各自发泄着什么。
韩贺站在一边手足无措:“卧槽,我该拉谁?”
打完这场架,没有人再提起,像没有发生过,许清屹依然是一个陌生人,没有出现在江映初的世界里,很快就毕业了。
那时的陈禹行总以为时光无限,所以不珍惜眼前人,现在才知晓,他赢了那场三千米,却输了整整一生。
四季轮转,瞬息万变,正是曾经那些没珍惜的感情,把他狠狠踢出了局,连复活卡都没有机会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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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最后一个亲戚长辈夸奖完,江映初看见馋了很久的蓝色鸡尾酒,想从餐桌拿一杯喝,许清屹忽然牵着她往反方向,一路从后门溜了。
“我们去哪儿?”她问。
许清屹熟门熟路:“给你过生日。”
江映初勾起嘴角,悄悄回头望了一眼,他俩的名字都还立在湖边那儿,宴会没结束,这回好像是真的私奔了。
地下停车场,刚出电梯,许清屹无奈:“没带车钥匙,你在这里等我。”
“万一被妈抓回去怎么办?”江映初看向四周,最后在某个方向发现了什么,惊喜指着,“有了,我们骑那个!”
“……”
晚上九点,无人的鲜花小道,江映初控制车头,费力蹬着脚踏爬坡,头顶要冒火了:
“你会开飞机怎么就不会骑自行车了?”
许清屹长腿无处安放,面无表情:“谁规定的会开飞机就一定要会骑自行车?”
“……”
一点都不浪漫。
“骑快点,要迟到了。”许清屹看了眼腕表。
江映初下车,拆了自己头发上的一个小发圈,咬在嘴里,然后撩起裙摆到膝盖的位置,弄成了一条短裙,口头上占便宜:“坐稳了,许三岁。”
“……”
一路往上,逆着风,江映初时不时敲响车头的铃铛,清脆的声音在夜里特别好听,还有短短的回音,叶影略过,树干挂着的蓝色彩灯像条河流,尽头很长。
许清屹坐得挺不舒服,因为太高,腿只能憋屈收着,还得在江映初蹬不上的时候借力,她长发被风吹得在乱打他眼皮,有点疼,背部的两块蝴蝶骨随着手臂动作栩栩如生。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双眸里的流光凝聚浮动。
地面贴有提前准备好的指示标,江映初骑得贼快,没十分钟就到了一个小坡顶,遍地都是风铃草,还有小型溪流,像童话里的世外桃源。
但是黑乎乎的,很安静,又像某处抛尸现场。
江映初下车:“许清屹,你确定是这里吗?”
她回头,后面这家伙明显也愣住了,等了两分钟,还是没动静,许清屹打电话,压着火:
“钱扣一半。”
“啊?”宋梵睡得正香,“啊,许清屹你他妈的,老子刚准备追到人,晚点会死啊!”
“……”
草丛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嫌疑人逃亡,响了好一会儿,忽然跳出来一个男人,边弯着腰边挥手,低喊道:“不客气,兼职费记得打我卡上。”
“……”
江映初以为会是什么烟花,走近几步,才发现不是,几秒钟后,草丛忽然升起星星点点的淡黄荧光,在暗里起起伏伏闪动,三三两两飘忽,飞舞得满山顶都在发亮。
他们在那个暑假一起看过的萤火虫。
夏安的小树林,江映初偷偷拉着许清屹躲到大石头后面,虫子咬小腿,许清屹难受:“痒死了,你到底走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