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禽对恶犬(86)
贺琢到了终点多一秒也没停留,确认自己的成绩登上之后就匆匆小跑着向着教学楼的方向赶去。
教室门被推开的那一刻,贺却愣在了原地。
里面空无一人。
贺琢有些讶异地叫了声纪翎的名字,叫完感觉自己有点冒傻气。他把自己刚才买的水和糖果放在纪翎桌子上,茫然的目光在教室里环视一圈,然后锁定在了纪翎课桌下方的一个东西上面。
贺琢捡起来一看——
是一根鹅黄色的羽毛。
他若有所思地捏着羽毛在自己的手心里一圈一圈地滑过,微痒的触感将他的思绪拉回到上个周日。那天他去纪翎兼职的咖啡厅找对方,结果在他的肩膀处发现了和现在这跟极为相似的黄色羽毛。
贺琢没有急着冲出教室去找人,而是缓缓在座位坐下,他盯着掌心的羽毛,仿佛这是一根打开纪翎秘密的钥匙,过往无数被忽视的细节也在此刻奔涌进他的脑海中。
他先是想起了纪翎每次提及分化时那一副含混其词的态度,心脏顿时微微一沉。这个念头仿佛是一个开端,几乎就在下一秒,贺琢记起了更多反常的细节。
譬如纪翎为了保护贺竺而身负重伤的那次,纪凉燕匆匆忙忙赶到医院,但是第一件事却不是去找正在手术室里的儿子,反而是径直冲到了医生的办公室,没关好的门让两人的谈话声飘了出来,其间纪凉燕的嗓音一度变得尖锐,最后,随着男医生的一声叹息,两人达成了无声的妥协。
贺琢眉头紧锁,试图从自己的回忆中找到更多反常之处。
纪翎出院的时候他曾经见过那张报告单,当时贺琢的关注点都放在了对方的身体状况上,现在他却想起了一个反常之处——纪翎的报告单上没有分化那一栏。
理论上来,无论分化与否,这方面的身份信息都应被登记,那么现在完全可以确定,纪阿姨去和医生提的要求就是隐去这个。
这种刻意的隐瞒反而激起了贺琢无尽的探究欲,然后,几乎是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一道稚嫩的童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我看到小翎哥哥的头顶钻出了黄色的羽毛哦。”
鸟类,还有着黄色的羽毛。
贺琢抿抿嘴,用铅笔在草纸上写下几个可能性,然后停下了动作。就算是知道了纪翎分化之后的形态,可他仍旧不知道纪翎想要隐瞒自己的原因。
眼睛无声垂下落在羽毛上,贺琢在心里想,除非纪翎有什么苦衷,或者有什么非要瞒着所有人的理由。
比如……
他望向纪翎干干净净的桌面,大脑却突然宕机了一瞬。
贺琢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去纪翎家的时候,对方摆在门口鞋架上的那双球鞋。
周围的鞋都是干干净净的,只有那双鞋的边缘沾上了点红色,在其中显得更加格格不入。
贺琢嗅觉敏锐,又学过几天绘画,所以即使他当时只是心不在焉地看了一眼,却也能一秒判断出这种轻微的气味是出自某种颜料。
脑子里的记忆继续向前倒带,贺琢心不在焉地把纸一分为二,左边那栏写着自己所掌握的一切和纪翎有关的信息,右边那栏写着这些对应的猜测。
当一切都被联系起来后,脑海中某处尘封的记忆也随之被唤醒。
“玲玲。”
“翎翎。”
贺琢眼睛越睁越大,从第一次自己去鸟咖的场景一直回忆到上次小鹦鹉的背后那道长长的伤疤。迷雾被拨开,贺琢的思路越来越清晰,没有片刻犹豫,他离开了教室。
纪翎紧赶慢赶在自己恢复正常的第一时间赶回到教室,然而却还是晚了一步,贺琢已经坐在座位上了,看见纪翎的一瞬间,他的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小鸟的心里顿时一阵发毛。
“你回来了?身体还难受吗?感觉怎么样?”
破天荒的,贺琢没有在纪翎回来后追问他刚才去了哪里。
这当然很可疑,但纪翎现在正是最心虚的时候,两个眼睛压根不敢和贺琢对视,目光躲躲闪闪,“好多了。”
然后欲盖弥彰地加上一句:“幸好有你刚才去给我买药。”
贺琢看着他点点头,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纪翎心里一阵打鼓,猜不透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忍不住开口主动问道:“你不问我刚才去哪了吗?”
“哦,”贺琢转过身看着他:“那和我说说,你刚才去哪儿了?”
“刚才在走廊里遇见了白老师,她让我去帮她批了一会儿上周的周测卷子。”
贺琢垂眼默默看着纪翎,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看起来有些古怪,像是根本不在乎这个答案,甚至更像是压根都不在乎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