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今天火葬场了吗(280)
她强忍着心中情绪,褪下了青年的衣袍。
满目的红。
她手指尖颤抖地解开绷带,一道道狰狞的伤口映入她眼中,或深或浅,有些结了疤,有些是裂开的皮肉。
青年的声音很淡:“姜婳,很丑。”
她忙摇摇头,一瞬间手无所适从,她不知道是这样。这些年他如寻常人一般,她以为就算有,也不会这么严重的。
可......
满目全是伤口,有些翻着皮肉,像是白玉上面一道道裂痕。
“会疼、会疼吗?”她小心地问着,手有些无措地将解下来的绷带放到一旁。
一时间,什么脸红、心跳都没有,她只能看见面前大小不一、形状不一的伤口。她不远处的绷带上泛着深深浅浅的红。
而在她的面前,她的玉。
正在流血。
第九十四章
“不疼。”
青年的声音很淡, 同外面渐轻的雨声融合在一起。
少女低垂着眸,望不到青年那双死寂的眸。
适才那一声‘我骗人了’,就这般轻飘地消散在她泛红的眼眸中。
姜婳指尖都在颤抖, 还是拿起了一旁的药粉, 她未给人上过药, 只是见过莫怀为身前这个人上过药。
她原以为,就算是她昨日看错了,青年身上的伤势也不太太重。起码,不应该如此之重。
屋中燃着安神香, 混杂着愈来愈浓烈的甜腥味。
姜婳伏下身,细致为身旁的青年上药。
她不知自己手上轻重, 只能一声又一声问道:“谢欲晚, 这样会疼吗?”
每一次青年都是清淡地望着她,轻声道:“不疼。”
可撕裂的伤口还在冒着血, 狰狞的皮肉就在她眼前, 姜婳听不得那一句又一句‘不疼’。
她莫名生了些委屈:“谢欲晚,你又骗人。”
青年点了头。
他的确骗了人。
少女嘴上怨着, 手上的动作却很轻。她颤着眸, 小心翼翼地处理着青年身上每一处伤口。
她问了许多声‘疼不疼’,青年一声又一声地道‘不疼’。
她上药的时候,他稍重一些的呼吸都未有。如若不是她的指尖还有血的温热,她甚至觉得这满目的狰狞都是假的。
但是不是。
安神香的味道愈来愈淡, 夹杂着细雨的风将她鼻腔间的血腥气吹开。可下一瞬,随着青年胸膛伤口不住淌下的血, 空气中又满是甜腥味。
终于上完了药。
姜婳将用了半瓶的药粉放到一旁, 拿起了纱布。
纱布是完整的一卷,她正准备寻剪子时——
“从这里解开。”青年的声音很温柔。
姜婳望向手停住的地方, 听话地一点一点缠开了纱布。纱布有些粗糙,远不如平日的衣服舒适,她随意在自己的手上划了一下,就出了一道淡淡的红印。
望着那道红,谢欲晚眸深了一瞬。
他望着姜婳,她正垂着头,细致将纱布对着他的伤口比划,随后像是拥抱一般上前,头探到距离他胸膛很近的地方,然后将手绕到身后。
将纱布覆上去的那一刻,姜婳轻轻闭了眼。
耳边传来青年的呼吸声,因为隔得太近,她的耳朵甚至不小心擦着青年的手臂。姜婳一怔,随后认真地给纱布打上了结。
在她打结的那一瞬间,青年身上才缠上的纱布已经变成了浅红色。姜婳呼吸滞了一瞬,随后垂下眸,安静地将这一道纱布的最后一道结系上。
就这样往复,她终于缠好了青年一身的绷带。
缠好之后,她的手已经满是血渍,她也没有去清理,只是垂着头。
少女的不开心很明显。
青年一怔,先是拿过了一旁干净的帕子。
就像那日在牢狱中一般,他轻轻摊开她的手,用湿润的帕子一点一点擦拭掉少女手上的血迹。
青年的手指纤长,骨节分明,泛着一种如玉的白。
姜婳低垂着眸,一句话都没有再说。她望着青年的手,一种莫名的委屈泛上心头。
她问过他那么多句‘疼不疼’,他永远轻描淡写。甚至她要做什么,他便直接陪着她去做了。
这几日采花、酿酒,那些需要做起伏的大动作的事情,他的伤口是不是都会疼。为什么宁愿疼都不愿意同她说一声。
明明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什么时候做都可以。即便是......即便是为了让她欢喜,也不应该是这种法子。
她不需要这种欢喜。
只是同她说一声,便这么难吗?
甚至她今日问他时,他依旧是一句又一句‘不疼’。
外面的雨逐渐停了,屋檐之下只有雨水滴落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屋内的香炉不知何时也不再冒出白色的烟,那些残留的安神香的味道,在雨日的风的亲吻下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