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她的人生只有一个目标,按爷爷的意愿接手宁氏。
但是现在,她没有目标了。
“我过段时间会出国,海外有个新项目。”蒋斯祈缓慢说着,明知被拒绝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可他还是想为自己争取。
“如果你愿意,可以和我成为合作伙伴,我们一起去国外寻求新的发展。”
宁晚蓁慢半拍地回神,蒋斯祈的提议,属实让她惊讶。
这会儿她没有多余的心神去猜蒋斯祈的真实意思,或许她心里已经明白了一点,但确实没心情去应对。
她对蒋斯祈礼貌微笑:“不用,谢谢。”
宁晚蓁拒绝得很直接,蒋斯祈并未露出多少失落,而是继续说:“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
在宁晚蓁又要说出一句敷衍的“谢谢”前,蒋斯祈终于说出此行的目的。
“许助理在宁家很多年,你从来没想过为什么宁董会将一个孤儿接到宁家亲自教导吗?”
宁晚蓁听出蒋斯祈话里有话,他拐了几道弯,最后要说的竟然是许清衍。
“我爷爷这么做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你要是有兴趣,不如百年以后亲自去问问他?”
宁晚蓁言语之间显然已经不客气,无论蒋斯祈说什么,她都可以维持表面的礼貌,但唯独许清衍不行。
任何人都不许说许清衍一个字,阴阳怪气更不行。
蒋斯祈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你不用这样着急护着他,我只是觉得你需要知道你爷爷这样做的原因,包括那位许助理与宁家的渊源。如果不是担心你一直受欺骗,我不会闲的没事过来特意跟你说这些。”
“不好意思蒋先生,我觉得你现在就是很闲。”
“好,宁小姐就当我很闲吧。”
蒋斯祈识趣,不再继续往下说。
迎面袭来的风里已经裹挟着湿润的水雾,树影另一侧,忙完的男人回来,狭长双眸盯着正站在一块说话的两人,脚步停顿。
而后他收敛表情,走向宁晚蓁。
许清衍停在宁晚蓁与蒋斯祈面前,对宁晚蓁说:“可以送董事长的遗体去火化了。”
宁晚蓁冲许清衍点头,不再多看蒋斯祈一眼,他们之间有种不欢而散的意味。
要走的时候,宁晚蓁忽然感觉垂在身侧的手指覆上微凉的温度,她低头去看,熟悉的修长指节正轻轻握住她的手。
许清衍在蒋斯祈面前,极其自然地牵住了宁晚蓁。
之后十指紧扣,一起离去。
蒋斯祈停留在原地,深邃目光一直追随着逐渐远去的身影,许久之后才冷冷收回眼神。
宁晚蓁这一路都有些懵。
虽然前来吊唁的人并不多,可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周遭都是人,有宁家的亲友,也有殡仪馆的工作人员。
许清衍就这样正大光明地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牵起了她的手。
许清衍一路无话,只在快走到火化场的时候,松开了宁晚蓁。
“进去吧。你三叔他们已经在里面。”
宁晚蓁“嗯”了一声,与许清衍对视着,视线再缓缓下落到他刚刚牵住自己的手。
她很想再牵一会,或者抱一抱他。
因为她此时此刻很疲惫。
一直强打起精神强撑着,唯独在见到许清衍的时候会有一种情绪绷断的感觉。
可惜这几天,他们都在忙丧礼的事,并没有单独相处过。
前方有人催促宁晚蓁,宁晚蓁没跟许清衍说什么,转身走向火化场。
许清衍没有进去。
他并不愿意进去。
下雨了。
许清衍在雨里站了一会,回头时候,恰好碰上不远处蒋斯祈投来的眼神。
他要走了,司机为他打着伞,人站在车边,准备坐进去。
他们的目光就在细密的雨丝之中短暂的碰了几秒,而后错开。
蒋家的车载着蒋斯祈离开殡仪馆,许清衍目送着,眸色里有着淡冷的寒意,以及男人对男人的一种警觉。
遗体火化,送往墓园,直到下午,整个葬礼才算完全结束。
人的一生也就这样结束了。
留下一抔土,一张黑白照片,一块冷冰冰的墓碑。
宁晚蓁回到宁家,家里几个佣人在忙活,清除掉丧礼遗留下来的东西。
宁晚蓁坐在楼下客厅,爷爷平时常坐的那个位置,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好像是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这个家这么大,这么空。
有些难以呼吸。
她躲到了储藏室里。
许清衍在十多分钟后找到她,储藏室内微弱的光照亮他的脸,眉眼之间情绪很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