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扣(641)
“是韩闵告知了我真相,我当时还忧虑你会不会因此对梁修凯委曲求全,不过你做的很棒,愧疚的姿态我们要有,毕竟是我们先对不起人家,可千万不能因此太贬低自己。”
其实宋云梦还有则隐忧没说出口。
盛微宁如果嫁给程晏池,必定要受很多委屈,遇到梁修凯那类不讲道理还把女性当生育工具的封建长辈,倘若同一屋檐下生活,加上彼此的仇怨,绝对家无宁日。
隐晦地瞥一眼盛微宁小腹,宋云梦洒脱地转了念头。
盛微宁的寿命总是远胜梁修凯的,毕竟程晏池的立场很坚定。
“对了,程晏池的舅舅病倒了,也住这家医院。”
盛微宁喝汤的动作一顿,听到宋云梦意味深长的提醒。
*
坐轮椅去见程晏池前,宋云梦征询盛微宁要不要用遮瑕膏掩饰脸部的异样。
盛微宁温声婉拒,淡笑:“他肯定早晓得,我何必画蛇添足,再说,让他心疼我也不错。”
宋云梦嘱咐保镖小心照顾盛微宁。
各种毛病积攒,盛微宁的情况依然不太好,医生要她尽量少走动以免动胎气。
从轿厢出来,她视线散漫微抬,周继业魁劲的身影越过程晏池的病房门不期然出现眼前。
敌对的一老一少撞个正着,空气凝滞如坚冰,溢散丝缕交错的寒意。
盛微宁薄媚的脸庞温度缺缺,歪头,淡然启唇:“您好。”
周继业现在倒是挺佩服盛微宁,脸皮厚不提,养气功夫在同龄人里亦一等一的好。
经过时光三年的打磨,容貌气质比昔日初见更上乘,举手投足间从容不迫的气度也愈发惹眼。
通俗地形容,看不惯她的人,越发看不惯,看得惯她的人,越发心悦诚服。
周继业收敛思绪,俯视盛微宁,目光流连过她的肚子:“你介意陪我单独叙话吗?”
身后的保镖适时开口:“程先生要见盛小姐。”
“哼,事已至此,我还能对盛微宁怎么着?”
周继业大手一挥,戴着假眼球的那只眼被灯光映照得惨白,犹如死鱼的鱼目牢牢攫住盛微宁:“你是个聪明的丫头,素来懂得审时度势,现如今的局面胜负已分,还怕我拿捏你?”
盛微宁的手习惯性交叠着放置前腹,懒懒撩了撩眼皮,语调轻缓:“周管家的善念,我铭记于心,既然你要谈,我应你。”
她偏眸,交代意欲阻挠的保镖:“周管家不至于明知故犯,你若不放心就待一边护着我。”
周继业审视盛微宁波澜不惊的言行举止,心口憋着的闷气似乎更浓厚又似乎散了些。
第一次见面就觉得她与程晏池般配,这次再见到……
陈杂的惆叹无声滚过喧嚣心田,他必须承认,这两人是金童玉女。
谈话的地点在封闭式露台,保镖守门后。
周继业浑厚的嗓音飘浮冷风:“你答应过我,不再见晏池。”
“我先谢谢您放我们母子一马。”盛微宁站起来,朝周继业鞠了一躬:“如若没您,我的孩子早没了,我也不可能逃出来。”
第490章 :温潮
皎洁的月辉幽柔撒落,盛微宁单薄的肩膀披满纱雾般的柔光,她微弯脊背驻足月光下,宛若一株山谷里悄然绽放的野生蔷薇,温柔甜美却又深藏锋利坚韧的攻击性。
周继业精光四射的眸子闪了闪,单手负在背后,并未避开盛微宁行的礼。
“你怀着晏池的种,晏池是我看着长大的。”言简意赅陈述完这个既定事实,周继业重复:“在利兹,你答应过我不见晏池,为什么出尔反尔?”
盛微宁不疾不徐直起腰,重新坐回轮椅,清凉无波的眼睛掬着一汪倒映月华的溪水,缓声:“我们的约定是这样,可您当时并没加‘程晏池找到我’这个前提,我也没提。”
周继业冷漠地挑眉:“你现在拿文字游戏开脱?”
盛微宁凉凉弯唇:“您可以这么理解,程晏池对我有种超乎寻常的执拗,起初是放不下梁伯母的死,后来是因为他爱我,所以我能躲到哪儿去?我总不能真的就这么把下半辈子过得比老鼠还不如,他不放过我,我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这都是你的借口!”
“被您识破了。”顿了顿,盛微宁勾唇,理直气壮:“女人都是有虚荣心的,他那么爱我,我为什么要千方百计躲避他呢?”
她轻渺的声线衬得夜风格外干净且安静。
周继业被堵得哑口无言,好一会儿,他沉着脸看向盛微宁:“如果你是担心孩子,可以生完孩子再离开晏池,你的孩子,只要母亲能换个身份,他照样是梁家的继承人。”
“那我宁可现在就去堕胎。”盛微宁冷笑连连,一双水眸凉薄无比,嘴角噙着锋锐弧度:“我为了这孩子九死一生,还得允他汲取我的养分十个月,最后忍受残忍的分娩之苦让他来到世上,倘若受这么大罪是为其他女人做嫁衣,我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