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岚并非没有见过男人身体,即使母亲再三要求她的男朋友们注意穿着得体,故乡炎热的夏季,她偶尔还是会撞见洗完澡没来得及穿好上衣的男人们。
李勰和母亲的男朋友们完全不一样。
首先,他身材很好,没有衣料遮挡,这层优势更明显,肌肉和骨骼分布匀称,肤色不算白,是恰到好处的麦色,不难想象他有过太阳下受训的经历;其次,他伤口的位置实在令她感到棘手,按李勰的指导,乌岚先去打来一盆水,用一块干净粗布,替他擦掉胸前新旧血迹。
在这之前,乌岚问李勰要不要躺着。
李勰一边艰难地宽衣解带一边道:“没伤到这种程度。”
乌岚看他渐渐露出身体,又问:“这样会不会不合礼数?”
李勰忙中抬头看她一眼,像是觉得她的提问很怪。“哪里不合礼数?”
她还能多说什么?
由于伤患坚持坐着,给乌岚造成了操作上的麻烦,她只能半弯腰帮他处理,也因此,“被迫”把他大半个身体看得清清楚楚。
李勰周身气场环绕,连屋内最后一抹橘色阳光都格外留恋他似的,在他平滑流畅的身体曲线上打下恰到好处的光影,乌岚必须全神贯注紧盯着他的伤口,才能保证自己不会心猿意马。在某个动作停顿的空当,乌岚悄悄走了会儿神,以前怎么不知道自己竟也是好色之徒?
弓箭造成的创面不大,避开了心肺部位,半截手指的切口,伤口也不深,确实像李勰说的,宿海把握精准。乌岚幼时在菜市场长大,往来鱼货搬运,她和乌玫经常发生磕碰类的小伤,对伤口处理,她并不陌生,只是不太清楚古代医疗条件下该怎么做而已。有李勰从旁提示,乌岚简单做完伤口清创,紧接着用小木片沾了叶碎,一点一点敷在上面。
上药的过程,乌岚会不时抬头确认李勰的状况,生怕自己下手太重,不料李勰全程很淡定,除了胸腹偶尔因疼痛而起伏外,几乎是面不改色地由她完成了这一切。
包裹外伤用的白布也是李勰提醒乌岚要来的,去找山居老人拿布前,乌岚再次征求伤患的意见:“你确定不要山居老人来替你包扎?”
“除非乌小姐想临阵脱逃。”伤患说得云淡风轻,乌岚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是不知死活。
在一番生疏但还算有序的忙碌中,夜色悄悄降临了。
乌岚跑进跑出,又是倒水又是点灯,索性开着门,任由夜风在室内来回,吹得灯移影动。
最后一圈白布绕完,李勰的伤口没有渗血,乌岚终于大松一口气。
这时,山居老人替李勰捧了一件干净衣服进来。
接过老人手里的衣服,李勰问:“卫先生伤势如何?”
“卫公子这回委实是吃苦了,”山居老人道,“身上除了刀伤,还有拳脚伤,没几块地方是好的。”
“他还替我挨了不少打。”胡阿藏忽然自门外现身道。
众人一起将视线转向门口,乌岚注意到李勰抬手不方便,下意识帮他提住衣服,李勰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默默接受了帮助。
“山上根本没有宝贝,只有两条毒蛇。”胡阿藏恨恨道,“若不是乌娘子,我们都死在上面了。”
山居老人点点头,向李勰道:“听曹参军说,世子打算撤回近海水军?”
“浮空山上的两条蛇十分厉害,南海部族称其为玉京子。此次,两蛇在山上失利,或会逃往海外,水军若守在近海,势必会和两蛇相遇,他们带的随行巫祝通蛇语,岭南水军不是对手,尽早撤离为上。”李勰道。
“两蛇不是长居浮空山?”山居老人诧异道。
“它们只是偶尔来山上住。”阿藏答道。
“如此说来,落云潭水怪或许也是这两蛇?”
“就是它们!金白两蛇是海蛇,须不时回到水中,落云潭只是它们暂居之地。”阿藏道。
山居老人闻言叹了口气,“奉玉京子为神的南海部族,老夫也曾耳闻,没想到水精竟会是该部族潜伏的细作。”
李勰眉头蹙起,向山居老人道:“我和道人初次相见是在卢氏祠堂,当时你与水精同在魏司马帐下,我问过曹参军,他只知道你二人都是韦侍郎府上的高人,不清楚水精来历,道人也不清楚?”
山居老人摇了摇头。“我同水精相识确是由韦侍郎引荐,但我和他并无私交。水精平日话少,不大与其他人主动来往,韦侍郎府上能人众多,也是老夫眼拙,只知他身怀绝技,没有探问更多。”
“不止水精,那只圣瓜肯定也是,骗我们说山上到处都是奇宝,”胡阿藏突然道,“结果没等我们回来,它却先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