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枝我削,你来砍,省时。”卫习左道,“太阳快要下山了。”
水精不再多说,接手卫习左没砍完的那根竹子。
卫习左和水精换手的功夫,李勰已经接连砍完两根。
比起卫习左对山居老人的不耐烦,李勰倒很爱和老人交谈,“多亏有道人这把砍刀,否则天黑之前,过不去落云潭。”
“临行前无事,顺便磨了把刀。”山居老人道,“没成想,还真派上了用场。”
李勰一边继续伐竹,一边道:“不止这把刀,此行若无道人从旁指教,我们几个,恐怕早已命丧断魂坡。”
山居老人低声浅笑,“世子言重,老夫天性喜爱花草,天南地北走了几十年,对异植略有些了解。加之上月以来,老夫舍下突现不少草木精魅,它们也向我透露了些许浮空山上的情状。当然,老夫只懂草木,至于异兽禽鸟、昆虫水怪,实是一窍不通了。”
山居老人话音还未落定,忽听卫习左发出一声惊叫,手上断竹落地,竹中蹿出一群白鼠来。
卫习左惊魂未定,感到一只手提住他肩膀,将自己带离了白鼠。卫习左脱口道了声谢,回神见是李勰救了自己,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竿断竹长约三丈,里面蹿出至少三十只白鼠。即使白鼠无意伤人,聚集着消失在竹林深处,卫习左仍感到后怕,道:“它们怎么进去的?”
乌岚这时也和几人站到一起,她视力好,一眼看出竹身的蹊跷,答道:“这根竹子总共十四节,第七节 有个洞。”
卫习左顺势看去,“原来是在竹里安家了。”
四人均已站在断竹两米开外,只有水精还在林中。乌岚以为他没反应过来,用力向他挥了挥手,示意他站过来。
“多谢乌娘子好意,我不怕。”水精憨厚地说。
“真是个粗人。”卫习左道。
“白鼠怕水怪,是以避居于竹中,它们同我们一样,需要靠竹林庇护,都是肉体凡胎,确实不必害怕。”山居老人道。
几人说话间,水精又放倒一竿竹子,里面也蹿出不少白鼠,水精见状,动作从容地侧了身,给它们让出退路。
水精的勇猛衬托出旁边几人的怯弱,卫习左最先受到冲击,忽然粗声粗气道:“再砍三四根差不多,五个人,小竹筏足矣。”话说完,径自走去林间拖竹。
“卫公子实是率性之人。”山居老人微笑道。
四个人,陆续走了两个,乌岚看向还在原地的李勰,纳闷道:“世子累了?”
李勰无声失笑,视线转向乌岚,眼中有光华流转,片刻后,他收起笑意,一言不发地往竹林走去。
6、
男人们在砍竹作筏,乌岚又去潭边观察,能够供人行走的陆路不长,往前往后都是峭壁,出路仅剩东流的潭水。
胡阿藏换了人形,仍然隐身,和乌岚相隔一段距离,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对李勰这样言听计从,使乌岚禁不住好奇:“李勰是不是额外答应了你什么好处?”
“没什么特别的好处,只是许我跟着你们。”
“你如果执意要跟,他拦不住吧。”
“李公子没有天眼,看不见我,自然也拦不住我。”胡阿藏道,“乌娘子你看得见我,只要你想,你还能伤我。”
“照这么说,你应该找我合作呀。”
“你行踪诡秘,只有李公子找得到,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你听他的。”
“……”她这话确实也没说错,乌岚心道。
天上万里无云,落云潭里却白云朵朵。
乌岚在潭边走了几个来回,始终没触发空间折叠,她仔细回忆着之前在水塘的经过,想到问胡阿藏:“你从我手上抢走蜂巢那天,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乌娘子指的是阴阳界?”
乌岚讷了讷,阿藏知道她有“天眼”,又知道阴阳界,她好像没有必要再掩饰这件事。“你进了阴阳界?”乌岚问。
“并未。”
“你是魅……”
“我生在阳界,娘和爹都在阳界,纵然我已修成人形,也能化作魅影,仍是阳界之狐,去不了阴界。”
乌岚暗暗心惊,“但那群异蜂能穿梭阴阳界。”
“上古神脉都能。”胡阿藏道,“上古时期,天地不分界,神兽都生活在混沌里,混沌可不像如今这样天地分明。我娘姥姥说,从前,狐族也有上古神脉,和人杂交以后,神脉渐渐不纯,神力也就慢慢没了。蜂族同狐族不同,它们不必和人交媾,更容易留住神脉。”
乌岚一边静静消化信息量,一边随同思考,假如神脉纯度是靠避开和人类交配,那她本来就是人,怎么还会是神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