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准备就绪，2042年7月18日，《暗处的眼睛》开机。

第4章 拍摄进行

镜头从狭小的客厅推进，昏暗的灯光下压抑的气氛油然而生。

待到卧室的时候，窗帘严丝合缝，除了床其他的空间都被杂物堆满，床上的人骨头里面包着肉，头发油腻、胡茬青黑，衣服也不干净，仿佛可以闻到汗的酸臭味。

他眼睛追随着嗡嗡飞着的苍蝇，好像有落点，又好像没有。一只眼睛闪着无机质的光，像颗发霉的葡萄。

林臻切了近景，周以约这张脸真的太适合镜头了。

“卡！OK！”

林臻回看这一段，笑意都漫上眉睫，开门红。

周以约还没有从角色里面脱离出来，这是一个与他截然不同的人物。从一开始，他就采取了完全沉浸式的演法，无限地去贴近江洋，从外貌，从环境，从江洋的人生。

“以约，还好吗？”林臻觉察到周以约的状态不太对，特意来到他身边。

周以约摇摇头，“没事。”然后扯出一抹笑，“学长，离我远一点，我现在身上的味道堪比生化武器。”

“确实，本来可以下海的脸现在倒贴，钱少了都不行。”

周以约没忍住笑出来，刚刚的颓丧气质一下子消弭。

见状林臻放下心，回到导演的位置，对身旁的方若竹挑了挑眉，小声嘚瑟，“小竹，看到没，一个好的导演一定可以掌控演员情绪。”

方若竹瞥了他一眼，虽然觉得他说得有理，但是看着他那么嘚瑟又忍不住想打击他一下，“是你运气不错，挖到宝了。”

“我运气一直挺好。”林臻不得不承认周以约高出他预期太多了，“你怎么样，笔下的纸片人具象化，是不是超惊喜。”

“怎么说呢，有点膈应。”

“膈应？”林臻倒是没想到得到这样的答案。

“江洋这个角色，我写的时候就不喜欢他。”方若竹解释，“这就像是你讨厌的人突然站在你面前。”

“这就是对待逆子的态度吧。”林臻摸摸下巴，装作深沉的思考者。

方若竹不想搭理他。

林臻也不觉得尴尬，又去逗方若竹，拉长音调，“哦——”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口嫌体正直？”

“闭嘴！”方若竹推开林臻的脑袋，一点点怒意中带着无奈，“你知不知道自己很是聒噪。”

再逗就急了，林臻见好就收，抿紧嘴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然后又把注意力放在周以约身上，“以约，调整好了吗？我继续拍了。”

周以约点点头，示意可以。

下一幕是江洋初见季飘。

孟静姝要明天才到，而且只有一天的档期。

但是场景都已经布置好了，林臻想着要不就把这个场景里除了孟静姝的其他镜头先拍完。

《暗处的眼睛》一场二镜一次：

明明活得不像个人，却偏偏还是个人。

在解决完自己的生理需求后，江洋从公用卫生间里出来，推开卧室的门。

突然，他的视线落在窗边，那一瞬间，惊讶——

“卡，以约，眼神不对。”

林臻对周以约说，“你表现得太像一个正常人了，现在的江洋不会有这么清晰的情感。”

周以约研究过江洋，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剧本，林臻一提，他就知道症结在哪。过了几分钟，他想好点头，表示继续。

《暗处的眼睛》一场二镜二次：

江洋推开门，眼神落在窗台上，却没有什么波动，他径直走向并躺在床上，放空自己，什么都没法让他提起兴趣。

周以约演到这里示意林臻先停。

“我觉得不太对，这样的演绎也不符合江洋的性格，江洋毕竟才十八岁，还拥有少年人的莽撞。不然也不会打架，之后也不会只因为季飘的诱导就走出这间屋子。”周以约挠了挠头发，结果一抓一手油，他嫌弃了一下自己，然后将自己的分析说出，并最后总结，“江洋不会这样死气沉沉。”

“有道理。”林臻说着，揽过站在旁边的方若竹，“小竹，你是江洋他爸，看看到底怎么表现更合适。”

方若竹旁观时也在想这个问题，文字表达与影像到底不同，毕竟人不是扇形图，情感的传达是递进分层次的，而不是平面分概率的。

作为文字工作者，方若竹思考了一下，最后对周以约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能演出休眠火山的感觉吗？”

突然气氛安静了下来。

然后被林臻的大笑打破，“哈哈哈，神他妈休眠火山。”

方若竹皮肤白，这样一搅和，脸上红的特别明显，他现在恨不得拿块布堵上林臻那张讨人厌的嘴。

周以约垂眸想了想，“确实是这种感觉，我试试吧，但是我不一定能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