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他们了！”

那些人类出现的时候让米丽莎一下子皱起了眉。他们衣着破烂，像是在森林里跋涉依旧，满脸疲惫，脸上带着一种不太正常的兴奋。比起这些半鱼人，他们看起来更像是被深渊气息所污染的。

“小姑娘，离那些邪恶生物远一点！”

那些人类对着米丽莎说道，他们看不到米丽莎藏在发辫之下半尖的耳朵。

“当心他们蛊惑你！”

那些人类的声音令人担忧地粗哑，让米丽莎想起了人们濒死时的呼号，更不用说他们盯着她的眼神甚至比看着半鱼人的眼神更加恶心。她悄悄对身后的半鱼人们说道：“等会儿跟紧我。”

“难道你是这些东西的同党？”、那些人走得更近了，米丽莎看到他们手上拿着的粗糙武器，上面沾满了黑色的血液。

“当然不是。”米丽莎皱着眉说道，“但是你们把武器放下我才敢过来。森林里随意相信陌生人是愚蠢。”

“小姑娘，我们才是你的同类，你不信任我们还能信任谁呢？”

随着那些人逐渐靠近，米丽莎隐隐约约问道一股难以忍受的臭味；和半鱼人身上的深渊气息不同，她非常熟悉，但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但现在也不是回忆的时候——等着那些人靠得足够近，不知何处而来的藤蔓在那群人类面前快速生长，一下就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快走！”米丽莎低声喊道，赶着半鱼人们往藤蔓涌过来的地方逃去，有那些灵活的藤蔓在背后阻挡，那些普通人类无法靠近，他们发出高声咒骂，但咒骂声还是离米丽莎与半鱼人越来越远。米丽莎循着地底的水流方向在黑夜里前进，很快就甩开了那群奇怪的人类。直到确认背后再也没有跟着的东西才停下来。

米丽莎叹了口气。漆黑的森林里似乎一时间声音消失了，安静的树林间只有她的呼吸声与半鱼人轻声的抽气。西海岸出的这件事并不小，米丽莎想到，她原本不应该牵扯进来的，可惜事情并不如她想象的那样发展。

从很早以前就是这样。米丽莎突然想到了过去，她的母亲，原本只是一个单纯的骑士，她的父亲，只是一位乐手，却都卷入他们根本无法控制的事件之中，最后被彻底吞没。她一直都提醒自己不要重蹈他们的错误，所以她抛弃了曾经的身份，抛弃了所有与出身有关的联系，跑到南方把自己放在那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慢慢让自己变成一个完全不同的人。可惜事实证明她还是遗传了她父母会“不小心多管闲事”的特质。

“那些就是想要杀死你们的人类？”

半鱼人沉默地点了点头，他们头上的虫子让他们变得格外虚弱。

“你们如果感到疼痛，可以用那些藤蔓的汁液涂抹上口。但那只能止痛，并不能使伤口愈合。天亮之前你们一定可以到达神殿。”

“谢谢您，精灵大人。”半鱼人闷声说道，“如果没有您，我们大概今晚就要死在森林里了吧。”

米丽莎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救得了它们，但精灵的天性让他们天生就比其他种族对生命更加敏感，米丽莎觉得自己不幸遗传了这个特点。

然后她看到不远处悄无声息地站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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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西尔进过很多监狱，无论是作为被关押者还是过客。监狱的标准大概就是潮湿，寒冷，充满了虫子和老鼠，浑浊的臭气，还有心不在焉的守卫。希特里城的监狱也不出意外，只不过相比其他地方，这里安静得有些过分了。

“小兄弟，没有人来审问我吗？”

露西尔摘掉了兜帽，露出了脸，对着外面的守卫问道。

守卫原本很不耐烦，今天并不是他值班，原本这时候他早就应当到集市上去买一些便宜的酒，在家里喝个烂醉；或者如果零钱还有多余，他也可以上酒馆去，那里温暖明亮，以往还有南方来的游吟诗人和舞娘，不过最近似乎不怎么能见到了……但在看到问话的犯人时，他还是耐着性子开始解释，这个刚刚被关押进来的女人和这几天大部分被关押者没什么区别，一看就是被错抓的人类，茫然天真，丝毫不知道接下来可能会遇到什么。

更何况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守卫突然觉得有点惋惜，她很有可能就要死了。

“大人们最近都很忙，也许他们会在半夜的时候来提审。”

“嗯，很忙？他们在忙些什么？”

“不就是那些发了疯的半人嘛——很多被抓进来的人和你一样，根本不可能有半人血统。”

“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没有半人血统？”露西尔好奇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