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93)
“舒檀,”他语气似笑非笑,黑眸沉沉看过来。
“我让你很没有安全感吗?”
宋时聿面上是惯有的斯文散漫神情,压着她的手却毫不收力。
舒檀一颤,半晌,垂眼避开他视线。
宋时聿扳回她的脸,让舒檀直视自己。
他问:“我看起来很像三心二意的人?遇到这种事情,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为什么?
舒檀垂眸,眼睫微颤。
几分钟之内,她回顾和宋时聿认识的这些时间,突然发觉一件事。
从头到尾她都是被动的——从酒店搬到宋时聿家里,和他同屋檐下生活,音乐会的舆论风波,宋时聿一直在她身边。
他做这一切的原因是什么。
是因为她姓“舒”吗?
舒檀记得第二次在拍卖场遇见,宋时聿让她上车,第一句话说的是“我父母要见你”。
如果宋父宋母指定的联姻对象是另一个人,她和宋时聿根本不会见面。也许这个冬天对她而言就只是散心,半个月之后她就会从京城回到南城。
他们的人生也许根本不会相交。
她会继续巡演,会演奏。
但是...
她还会有坚定改变自己一直以来演奏方式的决心吗?
舒檀不敢想这个答案。
她忽然死死闭上眼,眼眶酸涩。
也许——
稍微一点差错,她和宋时聿就不会遇见,更不会有现在这些以后。
照片的边角在舒檀手中有些变形弯曲。
她在这一刻想到父亲。
父亲和母亲也是商业联姻,但他们感情美满——舒远知道这件事时,一度和她就这一点谈了许久。
他们不否认父母的婚姻,不否认商业联姻有其本身的作用和意义,尤其对他们所在的家族企业而言,但舒檀始终记得,舒远一向是抗拒这一行为本身的。
父亲的出轨,终于在这一刻成为杀伤力巨大的理由。
室内静悄悄的,舒檀没抬头,宋时聿也很有耐心地没催促。
舒檀猛然想到他们联姻的目的。
合作。
这场合作中,宋家是父亲权衡之后的最佳选择,也正因如此,她可以在宋时聿的庇护下免受父母本该频繁的催促甚至逼迫。
舒檀想到莱曼那天去京城看她。
他说到她十岁时弹奏悲怆奏鸣曲。
那是她第一次随心所欲的弹奏,凭心灵的贴合,优美低沉的旋律中融入尚且稚嫩的理解,重音在她手下逐步减轻,这首被贝多芬亲自命名的悲怆的曲子,分明是未来不幸的发端,仍然留存万丈希望。
莱曼鼓励后,她去书房找父亲。
那道身影从幼年时期就高大庄严,沉稳肃穆,听完她演奏后,不发一词凝望她片刻,否定了她的演奏。
“贝多芬会是这样的吗?”
她和父亲的关系在一次次期待与否定的平静反驳中渐行渐远,直到半个月前。
他的高大形象毫无征兆倒塌,不复往日沉稳肃穆。
她一直想得到父亲的认可。
忽然在那一刻,或者说,更早一些。
在宋时聿对她说出那些话的晚上,舒檀突然明白,这个认可毫无意义。
舒檀想到那晚,缓缓把头靠在宋时聿肩上,又抬手搂住他脖子。
她没想过宋时聿会在这些日子里逐渐变得这么重要,重要到一点风吹草动就能牵动她的情绪,任何言语都能动摇她的信任。
他身上带着令人心安的暖意,舒檀咬了下唇瓣。
也许是她多想了...宋时聿从没有真正让她担心过。
舒檀正要道歉。
上方传来宋时聿平静到极致的声音:“说话。”
他压着舒檀的手不知在什么时候反过来制住了她的纤细手腕,眸光沉沉,“再隐瞒下去,我不保证你今天能安安稳稳度过。”
第50章
他力气极大, 舒檀手腕被握着很难受,嘴巴一瘪,“我没有隐瞒...”
宋时聿笑了下, 那表情赫然是:行, 我等着你解释。
舒檀莫名有些紧张起来,声音不争气地小了下去, “盛溪和小穗都说...你之前一直有一个喜欢的人...”她不敢对上宋时聿的眼睛,微微低头, “她们说照片就在你口袋里,我就想看一下...”
她说着说着还有点委屈,想要收回手的动作失败,乌黑眼睫垂着,看起来楚楚可怜。
“听风就是雨, ”宋时聿险些被气笑, “所以想着把我灌醉看照片?”
不知道她这小脑袋怎么想的, 他揉揉舒檀发顶,随便哪个时间点都比这个计划好太多。
舒檀小声:“那我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宋时聿:“你还有理了?”
他故意压低声音,语气微沉,“上个星期才解决完那张照片, 回家之后你怎么保证的?就是这么相信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