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90)
舒檀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有点晕,偏头看宋时聿,见他闭着眼睛。
也许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掌心向上伸过来,舒檀没理他,偏向另一侧。
到达酒店,宋时聿察觉到她有些低落的情绪,第一反应是长时间路程疲惫,揽过她正要哄,舒檀一推他,“我好困——”
在飞机上睡了七八个小时,按理应该不会这么困。
她语气听起来没有异常,宋时聿拍拍她脑袋,语气温和:“吃点东西再休息?”
舒檀摇摇头,转身去浴室。
四边玻璃上氤氲着水汽,她站在花洒下,温热水流淋下来,忽然不知道躲,被浇了个彻底。
舒檀闭着眼睛,用力捂住脸颊,又觉得自己多心。
一开始是照片,现在又是照片。
整天揪着这些问题问宋时聿很无聊,确实是这样的。
舒檀闭了下眼,任哗哗的水流冲在身上。
过一段时间吧,至少...等明天演奏结束。
出来时舒檀一眼看到床上的身影,他在外面的浴室洗完澡,也不知道在这里躺了多久。
她心情闷闷的,微低着头走过去。
宋时聿见到她湿了的头发有点惊讶,“不是昨晚才洗过?”
他一边去拿吹风机,舒檀耳尖微红。
昨晚为什么洗...他心知肚明。
宋时聿穿一件宽松短裤,光裸着上半身,腰腹劲瘦,腹肌鲜明,他朝舒檀招手,“过来帮你吹头发。”
舒檀慢慢走过去,抱住他的腰埋进怀里,也没说话。
宋时聿以为她是困了,动作放的更轻。
舒檀在吹风机的暖风中逐渐生出困意,一边心里装着事,一边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舒檀醒的很早,偏头看见宋时聿侧脸。
大半个月来慢慢习惯了一醒来就能看见身边多一个人,她抿抿唇瓣,静悄悄移开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臂,下床。
舒檀离开酒店时宋时聿还没醒,外面天光初亮。
音乐厅的车等在门口,她看一眼与国内风格完全不同的街道,弯腰坐进车里。
每个音乐厅的环境设施不一样,呈现出的效果也不甚一样,这也是为什么正式演奏前一定要有在音乐厅现场的排练。
舒檀和Kiren的现场排练很顺利,音色效果比她想象中好。
上台前她和Kiren站在幕布后,艾梅琳和莱曼一前一后走来。
他们的距离不远不近,舒檀看了好几眼,感觉两人间有一种很奇怪的磁场。
像互相吸引,又在互相排斥。
艾梅琳抬手跟她打招呼,舒檀有些意外,笑了下,礼貌叫了句老师。
艾梅琳笑起来,很高兴的样子,“沾你的光莱曼~”
莱曼淡着面色没理她,上前一步问,“宋先生没来?”
莱曼身上带有一种英国老派绅士的成熟规整,对称呼十分在意,舒檀见过他穿燕尾服参加晚宴的形象,那晚多少人的目光聚焦于他身上。
舒檀自己也不知道,含糊回了句不确定,见艾梅琳正和Kiren说什么。
很快舞台灯光打亮,莱曼递给她鼓励的视线,和艾梅琳同时后退一步。
这么默契的吗?
舒檀的视线再次从他们身上扫过。
音乐厅宽阔明敞,规整有序,观众席多达数十排,呈阶梯向上排布,两侧罗马柱华美精致,浮雕上嵌着明亮灯火。
在钢琴前坐下时,舒檀下意识扫一眼台下。
视线触及那道熟悉的修长身影,微顿。
宋时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坐的是最佳位置那两排。
为了符合歌曲风格,全场光线微暗。
他坐在红色丝绒座椅上,搭着腿,双手交叠。
有一小束灯光像是专门为他打的,从斜后方洒下来,衬得他神情气质散漫矜贵。
两人视线隔空碰上,舒檀收回视线,专注于眼前的琴键。
《冬之旅》是寒夜中流浪者的孤独旅程,冰山、冷雪、被冻住的石径、枯死的枝丫。
世界昏暗,雪掩我途。
轻柔含蓄、暗淡忧伤的嗓音从Kiren喉间发出,清晰平稳,毫不拖沓。
全场寂静,灯光晦暗。
德语属于日耳曼体系,辅音比元音多得多,发音时间又长,最重要的是保证发声清晰和语音连贯,因此经常有拉丁语系国家的歌唱家抱怨,整整一套、24全曲唱下来,几乎不知道自己的嘴巴在哪里。
Kiren功底深厚,声线和状态都把握得很好,舒檀的伴奏追随着他的嗓音,谱写出忧伤寂静的旅程。
歌曲全长一小时十五分钟,灯光渐暗,又慢慢亮起一层,全场掌声热烈。
舒檀是备受国际音乐爱好者们喜爱的钢琴家,Kiren年少出名,两人合作带来无与伦比的听觉体验。
掌声经久不息,舒檀和Kiren握手拥抱,对台下鞠躬后,观众的高涨回应丝毫没有减弱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