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仙长下山来/男主献祭重生后与我双向奔赴(211)
寂静的房间里,元临低着头,瘦削的背脊弯出了锐利的弧线。
他说:“是我害了她。”
阿俏将心神从情绪里拔出,皱眉问:“什么意思?”
元临抬头,恍惚道:“梁丘先生,是邪修?”
阿俏凛神,与徐薇对视一眼,“梁丘来找过你?”
元临踉跄着站起来,披头散发地朝她伸手:“求,求您……”
一方沾血锦帕,落到他手里,却好似稀世珍宝,紧紧攥着,恨不得融入骨血当中。
阿俏倒了一杯热茶过来,元临哑声道谢,攥着锦帕泣不成声。
——
三年前,淮阳碎尸案,人尽皆知。
“我自幼身体虚弱,母亲曾请高人算过我的命数,那位高人说,我活不过三十岁……”元临闭上眼,“芸儿,她命带正官,且有佛缘,梁丘先生告诉我,可用符咒借命……”
“你就这样心安理得地害了她?”
“不!不是!”他睁眼,迫切道,“梁丘先生说芸儿是大富大贵之命,只是借她几分薄福,来续我性命,我没想到……我没想到……”
没想到会害得她惨死,连一具完整尸首都拼凑不出。
阿俏压下心头怒火:“借命术是极贪极恶的邪术,你的性命多一年,成芸的寿数就会少一年。她命中本该多福多贵,是你掠夺了她的机缘,你如今贵为驸马,焉知不是借了成芸命数的缘故?”
元临红眼:“我知道,是我害了她。”
“还有,”阿俏振手,角落里被红绳捆困的鬼物显露出来,在烛光下扭动挣扎,面貌不堪,“你死前借了成芸的命数,死后也不愿让她安眠,还要用种鬼邪术将她囚禁在身边?”
那鬼物,顶着成芸的面貌,嘶哑怪叫,但发不出声,元临呆呆看着它,滞滞地朝它挪了一步:“芸儿……”
鬼物化作哭泣表情,泪眼朦胧地仰头,无声张口:“元临,元临。”
阿俏阖目,一挥手,将元临拽了回来,束在椅子上,一步都动不了。鬼物当即变脸,狞然嘶叫,在红绳下拼命蠕动。
“仙长,仙长,”元临扭头怆然,“您饶了她,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求您放过她吧!”
人活成他这样,当真窝囊够了。
阿俏冷笑:“成芸?它是借着成芸一缕碎灵而生的鬼物,除了脸,有哪一点像她?”
元临:“等我将她养好,她就会回来,她每晚都会来找我,我答应她的,您放过她吧!”
“这也是梁丘告诉你的?只要将它养在身边,成芸就会回来?”
元临一噤,住了口。
阿俏面无表情,“梁丘还告诉你什么了?”
他闪躲着别脸,不敢与她对视。
阿俏突然想到一个极恶心的可能:“你与安怀公主成婚,也是为了借命?”
他想通过种鬼术让成芸复生,但鬼物日夜吸食着他的生气,即便成芸能回来,他也活不了多久,想要两人长相厮守,就必须再借一条性命。
阿俏捏紧拳头。
提起安怀公主,元临病白的脸上闪过几丝厌恶:“我与萧笙成婚,本就是圣上之命,来京第一天她便不顾我的意愿让皇上赐婚,我对她毫无感情,都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这张脸,就在刚才还苦楚可怜,一声声哀,一转眼就换上了另一幅嘴脸,眼中布满嫌恶与憎恨。
阿俏看得心底发凉,不由嗤笑,“一厢情愿?你享受着泼天富贵时,想着的也是公主的一厢情愿?你一病倒,宫中太医、京华殿的高僧,轮流为你医治祈福,你敢说自己没有半分窃喜和心安理得吗?”
“这一切都非我本意!”元临愤然,“我只想和芸儿长相厮守,我亏欠她良多,想一点一滴地补偿回来!”
“成芸已死,回不来了!”阿俏想抽他,“生前元府如何待她,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以为的长相厮守难道就不是一厢情愿了吗?假若她死后有知,知道你曾经对她做过的事,也定然不会愿意和你再续什么狗屁情缘!”
元临愤怒地盯着她,胸膛起起伏伏,角落鬼物察觉到阿俏的情绪和异变气场,安分下来,散作黑雾,却仍旧被红线困束着。
徐薇见状,抬手在元临的惊叫声中甩去一道阵光,只一瞬,那蠕动的鬼物就被击溃,化作数缕鬼气,顺着阵光被他尽数囚收回来。
元临则彻底呆了,束坐在椅子上,手中攥着的那方小小锦帕,像是他的最后一抹绝望与奢望。
阿俏冷眼,“梁丘给了你一抹成芸的碎灵,便意味着她连轮回都入不了,早已魂散天地。纵然你死后有无尽轮回,可世间再没成芸这个人,你就守着这方帕子永生永世地活在悔恨当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