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仙长下山来/男主献祭重生后与我双向奔赴(147)
二人都认真侧耳。
渡生:“不过,尊者的头发似乎有些乱。”
横玉一呛,趁两人还没把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连忙找了个理由飞也似地跑了。跑时连奔带御剑,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渡生瞧着年轻人的背影,感慨道:“横玉道友的背影让我想起当年,也是这般仓皇,被尊者追杀了几个山头。”
徐薇折回檐下,桌案上的茶经他一拂手又热了。不过陈茶色枯,看上去难以入口,渡生落座后丝毫不下嫌弃,端起茶盏抿下一小口,悠然道:“世事皆言,尊者已入邪。尊者的邪,就是拿旧茶来敷衍我?”
尊者给了四个字做回答:“爱喝不喝。”
长云卷金,西天之落日,浩渺磅礴,二人静坐着,喝下满满一壶陈茶。
等落日全沉,黄既已至,渡生弃杯细语道:“约定之期将至,我来赶赴尊者之约,尊者与当初大不一样了。”
徐薇:“嗯。”
“救世之人,为何会成为灭世邪魔?”
徐薇淡笑:“佛尊有看破尘世的慧眼,潇潇世道,于你眼里只是一花一木,又何必纠结于救世末世的论辩?”
渡生口中念了一句禅语,缓缓道:“我是佛,却也是人,花草树木亦有情。鸿野战时,尊者以身抵万军,护佑天下苍生,为何百年后要择邪道,灭人灭己?”
“鬼城所陨性命,已过万数,上清阵的地气若弥散到整个九州,生灵涂炭,尊者从前所坚守的,都将付之一炬。”
徐薇看过来,吐出令渡生感到陌生的几个字眼:“那又如何?”
他的眼神清清冷冷,明明正看着渡生,却像穿透他看向另一个人物,“浮世虚妄,大梦一场,不如用业火烧尽,早得解脱。”
渡生失言。
良久,他发出长长的叹息:“我与尊者,结识于少时,彼时尊者年少风光,好不恣意。从吟剑仙曾对我说,尊者心性清傲,却也极癫狂……”
他说得稍稍委婉,李从吟当年的原话是:“我这徒弟,看起来人模狗样,实际上很没人性,乃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大家都被他的斯文外表欺骗了。万一有一天,他走了歪路,那必然是天下第一大魔头。还请佛子提前将我的坟给迁了,我怕他记恨我当年逼他学剑,刨坟鞭尸,在我坟头喝茶养竹。”
剑仙尸骨无存,没有坟碑。徐薇即便入邪,也没法刨坟鞭尸。
但眼下,他的确正日日喝茶养竹,一手为九州掘墓。
渡生:“尊者从前,从不屑与邪为伍。”
徐薇:“佛尊的慧眼,看不出我为何如此,世事又为何有如此变迁吗?”
渡生:“贫僧眼拙,只看得出尊者方才佳人在怀,春风得意。”
徐薇:“……”
春风得意的尊者说:“胡言乱语。”
渡生:“尊者耳朵红了。”
徐薇瞥他:“佛尊二百多岁,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吗?”
老和尚不管这些:“我说的,都是我看见的,没有该与不该。我乃九州第一实诚人,尊者为老不尊在先,怎么反倒怪我口出实言?”
当议论起紫薇尊者的风流韵事,他浑然灵通,嘴皮子开开合合,语不惊人死不休:“尊者老树开花十分不易,若成了灭世邪魔,恐怕那位阿俏姑娘要怨恨尊者一生了。若灭世未果,尊者也将死于天道之下,阿俏姑娘年纪轻轻就得守活寡,未来改嫁还要忌讳亡夫是个活了两三百岁的老妖精……”
徐薇:“……”
只这一会儿,连“守活寡”这样的词都蹦了出来,他嘴角的假笑再挂不住,“啪”地碎了一盏茶杯。
渡生一噤,住了嘴,盯着那惨死茶具的尸体,半天没再冒出一个字。
徐薇微笑:“佛尊游历尘世这些年,看来学了不少风俗人情。”
渡生木然:“人间嫁娶是寻常,有情人终成眷属,乃是美好祝愿。”
他垂眸:“我与她,并非有情人。”
渡生一凛,立刻放下矜持,皱着眉问:“你竟强迫她?”
“啪!”
第二盏茶杯也碎了。
凑出一对白花花的登对尸体。
渡生正直地看向天际残光,口中念念:“鬼城景色,也不逊于当年。”
徐薇拂袖,将案上的狼藉一并扫了,冷淡道:“鬼城狭窄,佛尊要逃,逃不出几里地。”
老和尚当场抖了一下,圆溜溜的脑袋亮如金日,一时半刻不敢回头,只背对着他,嘀咕着念起佛经。
徐薇问:“佛尊可算出,自己寿数几何了?”
渡生又抖。
徐薇:“今日天晴云重,宜迎客杀生。”
渡生回过头来,严谨道:“那位阿俏姑娘,身份似乎不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