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仙长下山来/男主献祭重生后与我双向奔赴(111)
他睁开眼,却没看花,而看着她。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李绵。”
她又轻轻推了他一下,示意他抬头看花,“你看。”
他只看了一眼。
他很奇怪,坐在树下,一动不动,是个怪人。不过,他的衣裳颜色很漂亮。
在想起自己的名字后,李绵又记起许多事,当黛衣男人再次睁眼,她主动问:“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他安静地说:“往生河。”
“往生河是什么?”
“轮回之地。”
说完,他就又睡了。
李绵没见过比他还爱睡觉的人。
河里有许多魂灵,偶尔她会回到河里,想和它们说说话。可它们总之匆匆的,接着一朵花,就要随花而去,进入轮回。当它们大打出手,就是她上岸的时候。巨树的花常在那时候落下,会把那个爱睡觉的男人淋成雪人。有时候她会大发好心,帮他拍下去,当然,也会不小心扯着他墨似的长发,更不小心,会把他扰醒,使他缓缓睁开眼,淡淡地嘱咐她去入轮回。
有一次,他睁眼的时间长了,李绵有机会多说了几句,她问:“我是死了吗?”
那双漂亮眼睛的主人问:“你从何处来?”
“我不知道,我一睁眼,就在这儿。”
或许是睡太久了,他说话慢得很,一句之后要歇很久,李绵不得不隔一段时间戳一戳来提醒他,自己还在等他的回答。
“你又要睡着了吗?”
“嗯。”
“你很困吗?”
“嗯。”
李绵就不再打扰他,困倦时被打扰,是件很痛苦的事。
她转回河里,又去找那些只知道抢花的魂灵们搭话,但依旧没人理她,它们只想快快入轮回。有一回,她没来得及上岸,被乌泱泱地挤在中央,混乱中不知道被谁咬了一口,疼得她大哭,哭声吵醒岸上的人,他拿剑站了起来。魂灵们当即四处逃窜,沉入河底。
上岸后,李绵说:“它们都怕你。”
他不说话,放下剑,坐回树下。
她问:“你闭上眼睛的时候,真的是睡着了吗?”
他问:“你为何不入轮回?”
“那花我接不住,”说着她抬起手,越过他的发顶,想替他挡住纷纷下坠的花瓣,一朵也没能成功,“你瞧,我没骗你,只有我接不住。”
他抬起头,李绵第一次看见他抬头,雪海映在他眼里,只有一点光,他什么也不在乎。
她问:“你为什么也不入轮回?”
他看过来。
良久,他说:“时机未到。”
大概第三千场落花,淋花的男人走了。
他离开后,往生河还是那样,不断有新的魂灵从上游流入,挤在河中抢花,抢到花后再随河流轮回而去。李绵坐在他原先坐过的位置上,常常睡着。她想原来他也没骗人,坐在这儿确实很容易犯困,一坐,就再也不想动。
有一天,她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另一个名字,只不过没人叫她,她只能自言自语,和自己说话。
又有一天,她睡醒,发觉身上很冷,仰头看去,巨树断了一枝,正落在她身前。
这截树枝只有小指粗细,她捡起来,挽了头发,没有浪费。也是从那日起,她发觉自己能接住花,但却没像其它魂灵那样流入轮回。接花于她而言,只是接花而已。
河底的魂灵求她帮忙施舍,李绵应允,只要讲一个故事就为其接一朵花,由是她听了许多故事。故事里有爱恨情仇,有红尘勘破,说来说去都一个样。唯有一位,它说外头的天变了,邪修作乱,死了许多人。李绵问它邪修是什么,它说你怎么连邪修也不懂,说完捧着花,随水去也。
李绵不再为它们接花。更多时候,她坐在树底下,沉思自己是谁,为什么到这儿来,这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巨树花叶遮住了上空,李绵试图爬到树上去,在魂灵的尖叫声中摔下来,落个昏死。再醒来发觉自己到了河底,岸上的男人占回了他的好位置。
——如今她已经能很麻溜地上岸。
李绵接花给他看:“你瞧,我能接着了。”
回归的男人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她问:“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一样的问题只能得到一样的回答:“往生河,轮回之地。”
好在这回说完他没再沉睡,他看着李绵头上的花枝,抬手将它拿了下来。他抬手时,衣袖滑落一截,李绵看见他臂上有密密麻麻的伤口。
他也问了与之前一模一样的问题:“你从何处而来?”
李绵打量着他的伤口,想看清是真的还是画上去的,人真的能割出这样密集的痕迹吗?
“我不记得了,不过我知道,我有个弟弟……”记忆是破碎的,她说得磕磕绊绊,说到最后,自己也一头雾水,“我只记得这些,你又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