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仙长下山来/男主献祭重生后与我双向奔赴(107)
阿俏失语,好一会儿,她收起术阵,“这便是修士所说的道心吗?”难怪她怎么也到不了修士境界,“我心所见,尊者未必能接受。”
“若我告诉你,未来清玉宗会成为第一邪宗,而你会抛弃苍生道,死在天罚之下,你当如何?”
徐薇眼神变了:“虚无妄言。”
“你瞧,凡事尚未历经,总说起来轻松,”阿俏瞧着他,突然冒出了挖出心脏递到他面前,让他瞧瞧是黑是白的诡异想法,“尊者的境界,是凡人达不到的,可凡人的境界,尊者却未必懂。”
“我说这么多,不为动摇尊者心境,娑婆幻境既出自尊者之手,尊者理当有破解办法……我需要尽快出境,境外还有人在等我。”
——他从百年前开始策划,逆天道而行,若无外力相助,必不得善终。
倘若有夜,此刻想必是最为黑暗的时刻。
划天的天缝已愈合,窗口外,红云相缠。
徐薇低声,听不出情绪:“非我所历经,又如何得破解之法?”
阿俏笃定:“你是千古术阵第一人,连紫薇大阵都能祭成,又何况娑婆幻境?”
她甚至比他本人还要自信。
这份自信,大概源自于某种滤镜。
徐薇一顿,咳了一声,蹙眉问:“你所见,为何会有紫薇大阵?”
“九州崩坏之际,是尊者以身饲阵,献祭紫薇,逆转了乾坤。”
阿俏猜到了他的下一个问题,果然,他淡淡地说:“紫薇大阵溯回乾坤,不会有‘所见’。”
时空逆转,所有人和事物都会回到鸿野之战前,包括记忆在内。
阿俏背后起了冷汗。
若告诉徐薇,境外其实是书中世界,会怎么样?
窥天之语会引来天罚,做启示之人,会不会直接被劈得身死魂散?
“我不能说,”她咬牙,“我所能言,尽在于此。尊者入不信,我毫无办法。”
最坏的结果,就是永远困在这幻境里找不到出路。
死就死吧。
阿俏倒坐回椅子上,突然间什么都不想管了。
徐薇不信她。
这念头一生,在脑海中像藤蔓似的无法遏制地生长。
她本就是多疑多想的性格,由这一问,便想到无数还未发生的场面。譬如鬼墟里,她说要帮徐薇,他那一刻想的会不会是“此女另有所图”?
又假如,她得以出幻境,找到徐薇问及娑婆,他会不会怪她外者多事,白给他添麻烦?
他对她的好,本是心善施舍,她有什么资格自以为是地凑上跟前,大放厥词地要救他?
阿俏一言不发地垂下头,连天的心惊胆战连同这一点委屈井喷,眼眶红得像被人揍了两圈。
当她吸鼻子时,动静不小,徐薇想装没听见都难,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她脸上一连串地掉金豆子,全砸进空空的茶杯里。
自四娘去后,阿俏几乎再没怎么哭过,这一哭,又想到自己连哭的身份似乎都没有,可谓是雪山崩塌、昏天黑地,手都跟不上擦,一时间厢房里只听得绕梁的啜泣声,且哭声愈演愈烈,大有停不下的架势。
徐薇大抵也没想到,自己一大把年纪还能把徒孙辈的姑娘惹哭,一时傻不愣登地光站着,好似一根气质极佳的棒槌。
半炷香的工夫后,阿俏哭得打嗝直抽抽,他才夹在空隙里开口问:“你的阵术,是我教的?”
阿俏捂着眼睛,声音哑得像从盐水里泡过一遭,断断续续的,“在须臾境中,你教我的,还教了我剑术,但我脑袋笨,学不会,只学了皮毛。”
刚说完,她眉心一抽,又簌然落下两行水痕,眼泪宛如脱了缰的水龙头,怎么都止不住。
徐薇说:“自然,剑器易,剑意难。”
这不还是变相地说她笨吗?
阿俏心头又一酸,猛地伏桌,嚎啕大哭。
戏子唱大戏,架势足,声量高,余音绕梁不绝。
她想自己真是榆木脑袋,这辈子再不愿见徐薇了。她要回合庄,哪怕死也无所谓,只有四娘真心待她不嫌弃,就算死她也要死在四娘身边。
这么想着,她没力气地一拍桌,起身就要往外走,哪知脚下一软,没站稳。徐薇眼疾手快,立刻移步来扶她,但阿俏哭到伤心处,倔驴犯劲儿,郁气到处撒,硬生生往后一闪,躲开了他的手。
这一躲,手肘砸到地上,脑袋磕上桌角,砸了个手臂全麻,磕了个头破血流。
徐薇的手悬在空中,成了修长秤杆上的秤砣。
阿俏捂着脑门站起来,手上全是血,指缝里还渗着新的。
徐薇:“你……”
“我下山去死!”脑袋一撞,头昏脑胀,阿俏边哭边口不择言,“或者尊者你就地把我结果了,没人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