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尾猫小 姐与立耳象先生(2)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听着后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闻喜发觉,自己好像想错了。
来人的步伐虽然频快,可每一步都踩到了实处,有力而又稳健。
而照顾她的那位看护,脚步声总是发轻凌乱的。
紧接着,她垂落在身侧的左腕被人抓住,她呼吸一窒,耳侧的风声愈响。
风涡用力地卷起了她侧耳的发尾,漆黑的短发在风中敞开,像张牙舞爪的怪兽一般,无所畏惧地露出自己的爪牙,向来人挑衅。
不止如此,那一瞬间,她周围什么都不装着的空气中,很是突兀地忽然间,就溢满了另一个人的气息,仿佛盈得满满当当的泉水,哗啦一下子全倒在了她的鼻间,清冽而又沁人心脾。
她鼻尖翕动,将那股子气息又呼吸了一大口进去。这是她从未闻到过的香味,不是她所见过的网上畅销的那种香水调制而成的,是只在那人身上出现的。
而方才因为陌生的触觉,她的身体比起大脑先一步做了反射,在原地晃悠了一下,耳旁的风呼呼地在她耳边响着,她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有些抖,随着他抓着她的手腕逐渐发紧,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好像也开始抖了。
这时,身后那个人终于说话了,是个男人,事实上她也猜到了。
因为他圈着她右手腕的那只手,宽大而有厚度,掌心的肌肤不算细腻,很干燥,但散发着温意,微凉的空气从缝隙中跑进来,一凉一热,勾扯在她和他的肌肤上。
他说:“你不要再往前走了。”
很直白简单的一句话,说出了他现在对她的请求。
不要再往前走了。
是怕她掉下去吗?
闻喜听到这句话,想到刚才自己的举动,乍一看的确有些像。
可是,她知道,自己就算迈出那一步,也不会掉下去的。
她不想自己在毫无任何预知情况下,就那么死掉。
那种情况,经历一次就够了。
她背对着他,脊背被风吹的不自主地挺直,领口却打了弯,显得有些凌乱。
闻喜回过头,顺着他之前说话的源处看去。
她知道他在哪个方位站着,唇角扬起微浅的笑,声音温和。
“谢谢你。”
这是为数不多的关心她的人之一,她应该毫无保留地致谢。
不过,他却是又属于很特别的一类,因为,这仅是来自一个陌生人出于担心的问候。
“我刚刚,就是想再往前只走一步。”
解释完,她顿了下,没有就此结束,而是夹杂着风声,将清清柔柔的声音继续倾吐出来。
“可以方便告诉我……你喷的是什么味的香水吗??”
见她情绪还算稳定,那个人将攥着她手腕的手松开,她的右胳膊终于恢复了自由。
闻喜想沿着之前相反的方向走,重新坐回到轮椅上,可忽然意识到,那样就需要她重新再辨认他的方位,或许别人认为这并没有什么,可她觉得这样显得有些狼狈。
骄傲的闻喜是不会这样做的。
于是她便没有再动。
那个人没有立刻回答,应当对她话题的跳跃而感到意外。
又或许在想,这会不会又是一个能够让人彼此认识的理由,而被她拿来套用。
可发问者比被提问者,神情看上去更要自然。
闻喜自然坦荡,因为在他靠近她的那一瞬,他身上的味道便在无时无刻吸引着她,她早就想问他这个问题了。
不过这句话说出后,她掂量了一下,应该只有她本人才明白,自己并不是想凭这个理由搭讪他。
意识到这一点,闻喜彻底转过了身。
她此时此刻,应该是正对着他。
她看不见他,可直觉告诉她,他应当比她高很多。
他在低头看着她。
风小了,比起之前,她能够更清楚地听得见他的所有声音。
几秒后,他轻轻笑了一下,说了话,音色简冽纯正。
“我不喷香水。”
她面色一怔:“可是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这是出于她的感受。
味道这种东西没有实质,甚至于对它所下的好坏定义,仅仅区别于每一个人主观的感受。
所以她无法具体地拟绘出这种好闻的程度给他,可她自己清楚这种程度到了哪一步。
这种无法说不清的纠结感,让她的眉眼不自主地皱了起来。
她的眉不是很浓,是发灰的那种黑,但很细,条条分明,局限在那一小部分上,每一根都很顺从地待在合适的地方上,很漂亮的眉形,不过在那之下,是被白色纱布包裹住了的双眼。
他看不见她的眼,所以,她看不见他的脸。
沈从越开了口:“你闻到的,应该是我衣服上洗衣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