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接到工藤优作消息的萩原研二结结实实愣在原地。

“工藤老师！”他已经跑了起来，没忘记抓上车钥匙——没去抓松田，反正他会自己跟上——“你说你收到谁发来的视频？是什么内容？”

“小阵平！”萩原死死捂住手机话筒，“联系小降谷！就现在！”

第43章 生何欢（十）

云居博三被松田和萩原堵在了他的出租屋里。

“你为什么把视频发给工藤先生？”松田的脸色阴沉得让博三隐隐能幻听到暴雨前的风雷声，“怎么能让普通民众接触到这种信息！你是没有我们两个的联系方式吗？”

云居博三也处在难得的激愤中，开口就呛声，“那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炸/弹犯越狱的事？要不是我当时找的律师刚才联系了我，我现在都还蒙在鼓里！你知道我一出警视厅接到这种电话是什么心情吗！她还说爆/炸/物处理班的松田巡查部长在协助调查！好悬没给我直接吓过去！”

松田不假思索：“这是两件事！”

萩原跑得太急，耳畔的头发都已经汗湿，被他随意拨到一边去。

“这是一件事。”萩原温声重复，但眼睛里毫无笑意，“小阵平，这真的是一件事。”

看懂了什么似的，云居博三突然一缩。

“松田组长，”他发出不怀好意的看戏专用笑声，“你不会是也没告诉萩原吧？”

松田阵平陷入了可疑的沉默。真好懂啊，松田警官！

啊，是真的。云居博三在心里无感情拍手：这下好了，非打一架不可。

“是我的错，一时糊涂，当时没想着他是普通民众，就记得他靠谱。不过话说回来，警用装备厂的合伙人也不能算完全的普通民众吧。还是说，你们已经不习惯接受协助者帮忙了？”云居博三语气平平，任谁过来都能听出他显见的火气，“可不敢再发给你们二位，这都忙成陀螺了，白天当爆处王牌晚上联系降谷，还能有月球时间协助班长抓炸/弹犯，我再发个视频，怕你俩当场猝死，下班时间还不算工伤。”

“而且，”云居博三的语气几乎称得上一句恶劣了，“我那会可不知道，原来你们已经联系上降谷了。”

他不该这么说话。他明白。但他的脊柱被劫后余生的庆幸、生死一线的后怕和突然靠近的危险浇筑成一根钢筋，硬挺挺地绷着，略动一下都感觉几乎要被自己躯体里生出的尖刺捅穿。

……而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正常地表达关心。他只学会了“要你有什么用”的互责和“好了来吃饭吧”的道歉。他不知道该怎么好好地说出“你们很重要”，反正也没人对他说过。

反正实验室里、学校里多少人都没机会健全长大，读到博士也还是没被好好关心过的小孩。

“我和萩当然要先联系降谷。先于你。”松田阵平半点不退，只是陈述事实，“你知道的。”

是啊。他们当然应该这么做。春上女士的身份问题可是明摆着的。而且事涉卧底，怎么谨慎都不为过。他可是刚才还看了警视厅公安部卧底的脸。

他怎么就为这种事发火了呢？

“……对不起。”

云居博三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并不是他性格好，只是他就根本没学会过怎么坚持守卫自己有情绪的正当性——家长，导师，随便什么一个强势角色多说两句，他立刻就把自己的情绪牢牢按住缩回去了，他总觉得自己不该有情绪，有情绪是错的。

他发泄情绪的方式当然是错的。不过他也不知道人到底该怎么正确处理负面情绪。

“对不起。”云居博三重复，“我不该强词夺理的，让工藤老师看到视频全是我不对，我只是……有点上头。我担心你们负担太重了。”

萩原就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而松田没什么表情地把头别到一边，细看似乎还有种赌输了的羞恼。

云居博三：……不是很懂你们幼驯染。

“看吧，”萩原的笑意终于渗到眼底，“这真的是一件事。我们也怕你负担太重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云居博三就摇头，“没有没有，我还好哇，做工作本来就是这样的嘛。没关系，还能承受。”

松田：……

萩原：……

“你是不是又把我们当导师应付了……”萩原无奈。

云居博三：完了，习惯了。

“不过真的还好吧？”云居博三确认似的拍拍自己的脸，“我觉得我整个一阳光开朗大男孩啊。大喊！伸直！阳光地飞翔！飞翔！”

萩原：……

“如果还好的话，”这次是松田接上了话，“那就从这房子里搬出去啊。”

啊？

云居博三不甚明白地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