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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犬(106)

作者:吃草的老猫 阅读记录

季淮开口,证实了邵骋隐约的猜测:“穆陆两家的订婚只是幌子。”

他的眼中有怜悯:“她自己承担了所有的后果,为陆家挣得了反击的时间和余地,她信任自己,也信任你,这次去第七区她同样是势在必得,可不管成败,等你们回来,联姻都会作废。如果你足够信任她,就会明白她的傲气。”

“你太过厌恶纯种,很多事情放在你眼前你却看不清,陆家人对她的爱远胜血统套在她身上的枷锁,你痛恨她把自己拿去做交易,却从未正视过这些爱护,你也从没有真正信任过她——不止是感情,还是仅仅作为陆甘棠的这份才能与胆魄。”

Alpha从来没有想过Omega们真正想要的是怎样的感情,他们太笨拙了,爱地直来直去,也任性地想要Omega与他们一样毫无保留,却从未想过Omega的爱永远无法做到与他们一样,就像终身标记束缚的从来都是Omega而不是Alpha,他们注定是不平等的。他们从出生起就带着这个腺体,就像生来就需要带着数不尽的标签,在丛林法则中注定是弱者,更无法与Alpha平起平坐,为了抛开一切刻板印象就需要用尽全力,哪怕一次失误的倾其所有,就是输得彻彻底底。

第50章

有好几分钟,邵骋说不出一句话,他在那样话里有话的指责中第一次觉得自己无法反驳。

阮伊雯在季淮说话的时候喝了最后一口咖啡,随即在漫长的寂静中开口:“出身在纯种家庭,尤其还生成Omega,为了保护自己,从小就要与人保持距离,这一点不止是甘棠,我、季淮,甚至不是纯种出身,许多普通Omega孩子从小都经历过。你是丛林里长大的Alpha,那么你知道一年里Omega被强行侵害导致腺体和生殖腔受伤的数量比例与Alpha相差多少吗?光是医疗系统内采集到的就是个骇人数字。”身旁的季淮在听见“强行侵害”这个词语的时候表情仍然淡淡的,阮伊雯看向邵骋的目光很平静,她没有在季淮面前回避这样残酷的词语,因为这就是他们生来就懂得并且需要承担的风险,“Alpha因信息素失控造成Omega错误终身标记,一年中Omega为了洗掉终身标记进行的手术数量和风险......这些你们从没有想象过的数据,就是每一个Omega出生后都要学习的必修课。”

“可她从没抱怨过一句,也从未抗拒,从小到大她唯独没有为此痛哭,她接受了身为纯种的自己,也接受了性别是Omega的自己,这是我为她骄傲的地方。我承认纯种是有很多劣根性,我说这些也不是为了给纯种开脱,甘棠或许是有错,可你在揪着她的错误时也从未站在她的角度去了解过。”

阮伊雯很少对别人说这些,有些所谓的苦衷说多了,别人就会觉得你刻意,久而久之就会听着烦,甚至会产生逆反心理。可这明明只是事实,却因为过于理所当然会被忽略,苦一旦说多了就是矫情,因此Omega们都很少说,底下的人是觉得说了没用所以不说,上面的人是碍于身份,宁愿多做也不想多说多错。

“一个人是怎么看待你,不管对方怎么伪装,时间长了也能品出端倪,是不是真心,几分真心,只有自己最明白。至于她是怎么看你的,旁人永远无法评价,同样只有你自己能感觉到。”

邵骋在阮伊雯的话里想起很多细节,那些因为心理抵触而被他刻意忽略的东西在那冷情的话里相继涌了上来。他总以为自己在这两年里多少了解陆甘棠,她的恶劣、她的野心,她的冷漠与任性,可那都是她一直以来都没有在他面前遮掩过的东西,他厌恶纯种高高在上,因此刻意放大了陆甘棠出身于纯种的部分,却因此忽视了很多东西。

可陆甘棠不一样。

陆甘棠看着他的时候总是很专注,带着探究,那样的目光曾一度让邵骋觉得冒犯,总觉得她居高临下,让他烦躁厌恶,可哪怕是竖起一身刺的他,陆甘棠仍然全都接纳了,她从始至终看着的都是在丛林捡回来的那条野狗。她看见了他的出身,看见了他的性别,看见他一身自我保护机制与从不说出口的尊严,嘴上说着让他气愤的话,却在每一次撕咬中都正视和接受了他的犬牙。

“这不公平。”

邵骋再开口时嗓子已经哑了。

脑海里的陆甘棠正视着他的目光,每一次都没有回避——

“是我选的你。”

“我的确痛恨被信息素左右,但你要是标记我,也是在对我认输。”

“我不要做Omega,我要做陆甘棠,我要别人看我的时候也只是在看着陆甘棠。”

“你后悔吗?”

...

......

她总是这样,从不说清楚自己是怎么看待他,要他自己去猜,去想,他开口问了,她也总要似是而非地试探,把说出口的话半真半假搅和在一起。驯养是真,逗弄是真,交心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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