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巴比伦(95)
尽管知道程泊辞指的是诗歌和电影,但孟韶还是想到了高中时候,自己在广播台的玻璃房子外面看到的他。
英语在她这里,最初也是因为他而闪光。
不过想想也是,他那么聪明,当然不是非要喜欢什么事情才能做好。
孟韶又问:“对了,你当时是真的物理集训不听课也可以考到满分吗。”
程泊辞显然有些啼笑皆非:“你都听谁说的。”
“我去集训教室值日的时候看见过,余天也跟我讲过。”孟韶道。
程泊辞耐心地告诉她:“不是节节课都不听,竞赛的很多东西我初中就接触过,重复的内容我不会听。”
孟韶“唔”了声。
“你们把我想得太厉害。”程泊辞说。
同他聊起当年的事情让孟韶觉得放松,睡意不知不觉地漫了上来。
她的嗓音略显含混:“因为你确实很厉害。”
话到末尾,已经变成了轻软模糊的喉音。
程泊辞没接话,过了一会儿,他放低音量,望着床上的孟韶问:“高一的时候,你在英语组外面帮我送卷子,不是顺路,对不对。”
“高三下雪的那个晚自习,我在操场上打球,给我带饮料的,也是你吧。”
她没有出声。
应该是睡着了。
程泊辞等了片刻,借着暗淡的光线,他端详着孟韶的睡颜。
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他可以留下来不走。
从沙发上站起来,程泊辞放轻脚步走到门边,抬手压上了门把手。
锁舌以非常缓慢的速度弹出,他打开房门,侧身走出去的那一刻,孟韶发出了一个纤细的音节。
“嗯。”
她拦住程泊辞帮他给英语老师送卷子,不是顺路,是故意等在那里,假装跟他偶遇。
漫天大雪里他一个人打球的晚自习,也是她为他逃课,送了牛奶给他,一笔一划,写下她对他的期盼。
程泊辞关门的动作一停。
明白孟韶为什么方才装睡,直到现在才承认,他没有逗留,把门关上,回到了隔壁的房间。
已经过了凌晨四点,程泊辞定好闹钟,没睡几个小时就去上班了,临走的时候确认过是不是来了电,又向前台为孟韶订下早午餐,替她结清了房费。
通勤路上电视台的施副台长给他打电话,是看到了昨晚他发过去给孟韶请假的消息,拨回来问孟韶的状况。
程泊辞给她讲了,施副台长松了口气,认真地感谢了他一番。
上午工地瞒报伤□□件的调查组组长也联系了他,说找到了孟韶的随身物品,问他什么时候方便,派人给他送过去。
程泊辞看了眼表,说中午可以。
组长替他把孟韶落在工地的东西找得很齐,连她掉的一根扎头发的皮筋都找到了,他从外面取了回来,要开车给孟韶送去酒店时,碰上柏鸥在大楼外面散步晒太阳,对方一瞥他手中透明密封袋里零零碎碎的物件,脸上便多了几分明了的笑意:“孟记者的?”
程泊辞说是。
柏鸥也知道孟韶的事情,先关心地问了几句,清楚她平安无事之后,又说:“昨天你走得那么急,好多人都在打听孟记者是你什么人。”
程泊辞用指腹捻了捻密封袋,没有回应这句话,脸上少见地露出了略微踌躇的表情。
“怎么,”柏鸥笑着看他,“昨晚什么进展都没有?”
“我不是为了这个。”程泊辞道。
柏鸥隔空点了点他手里的袋子:“知道,但昨晚你们回来之后怎么办的,孟韶钥匙也没有,回不了家吧,住的酒店?”
程泊辞说:“我们分开住的。”
“她受了那么大的一场惊,你都没过去安慰?”柏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泊辞,你这样怎么追得到人。”
程泊辞像是对这句话不太满意,用不是争辩的语气,说了一句争辩的话:“我去陪她了。”
柏鸥便问他陪的时候聊了什么。
“高中的事情,还有她喜欢的电影,《海底总动员》。”程泊辞说。
“都在一个房间了,结果你跟人姑娘聊了一晚上小丑鱼?”柏鸥摇摇头,散着步从程泊辞旁边走开了。
四下变得寂静,风吹过树梢,发出摇曳如水流的声音。
程泊辞走到自己的车子旁边,开了锁坐上去,周围没有人,他犹豫一下,打开了透明的密封袋。
孟韶昨天未曾向他提起还丢了一根发圈,想来是不太在意,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私自留下。
向来从容坦荡的大外交官,因为一条纯黑的皮筋,心情隔着车窗,被午后的阳光炙烤得有些燥热。
他将那根发圈取出来,戴在手腕的位置,又仿佛掩盖什么一样,用衬衫的袖口盖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