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筠洗手时,对方正在照镜子。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忽然开口:“梦筠姐,我还挺佩服你的。”
“你一个家里破产的可怜人,坚持不懈十年如一日的讨好沈家太子爷,终于上位。要是我也有你这种毅力和精神就好了。”
她嘟嘴涂上粉色唇釉,好心提醒道:“不过听阿卷说,沈少爷的初恋要回国了,梦筠姐你小心点哦。”
梦筠本来在照镜子,闻言愣住。她回过头,笑道:“可怜人?”
她上下扫视对方一圈,挑眉道:“现在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装名媛了。穿着过季的新品,背着高仿假包,以为钓上柏家太子爷自己就翻身高人一等了吗?”
“我以前当大小姐的时候,柏卷都要在我面前当狗,你算什么东西啊?”
几分钟后。
小露气势汹汹红着眼眶走出来,她走到柏卷面前,语气凶狠道:“柏卷,你以前追过她?!”
柏卷和沈域清正在聊天,闻言都怔了怔。
柏卷皱眉:“你胡说八道什么?谁告诉你?”
小露跺脚说:“梦筠亲口跟我说,她说你以前给她当狗!”
沈域清似笑非笑,看向柏卷。
柏卷脸红起来,气得差点跳脚:“我给她当狗?梦筠一天天这么胡说八道。沈域清,你不管管她?”
梦筠慢悠悠走在后面,闻言探出头,笑嘻嘻地说:“我没说啊。”
小露不敢置信,气急败坏喊道:“你敢做不敢当?!明明是你亲口说”
梦筠笑眼弯弯:“我还说柏卷喜欢吃屎呢,你信吗?”
所有人都愣住了,柏卷崩溃喊道:“梦筠你神经病啊!她得罪你,你找她算账,骂我做什么。”
什么吃不吃屎当不当狗,传出去自己还怎么混。
小露也意识到情况不对,不敢再说话了。沈域清双手插兜,别过头,在一旁低笑。
梦筠坐下用餐,随口说道:“我看你不顺眼呗。”
她和这个小露素不相识,对方能如此看待自己,大概少不了柏卷在旁“客观描述”。
柏卷哪里受过这种气。他气地想掀桌就走,可一想到自己还要劝好兄弟别掉入梦筠这神经病的火坑,只好压着火气继续吃这顿饭。
这顿饭大家吃得心思各异,
柏卷不喜欢梦筠,梦筠也讨厌他。她除了刚开始阴阳怪气对方两句话,后面都专心吃饭,懒得搭理他。
几人用餐时,柏卷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进了水。
他不照顾自己带来的女友,也不安静吃饭,而是一直拉着沈域清回忆中学时期的
璍
经历。
柏卷举着香槟酒杯,叹息说:“一晃眼过去好几年,我记得当初我和明月柔还有你,我们三个人关系最好……”
沈域清眉头都没动一下,拿起桌上的绢布擦拭手指,淡淡道:“明月柔是跟你和玉娇娇形影不离,我和她不熟。”
柏卷舔了舔唇,玩笑道:“你们怎么不熟?你们当初还一起画黑板报呢……”
他忽然转过头,看向梦筠:“对了,当时梦筠也在对吧?”
柏卷勾起唇,玩笑道:“梦筠你还记得吗?”
梦筠正在用餐,声音平稳:“什么?”
柏卷意味深长:“你不记得了?当时你不是被人打了吗?和史安乐两个人,你跑来教室找域清帮忙,还假装自己是找书……”
“啪嗒”一声。
沈域清手中的刀叉丢在磁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
沈域清抬眼看向柏卷,语带不耐,一字字说:“柏卷,你有病就去治,别他妈来这发疯。”
沈域清是高高在上的贵公子,对外温润有礼,这几乎是大家第一次听见他说脏话,且还是对着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好友。
他的目光很冷,柏卷一时间怔在原地。
亲眼看见沈域清发火,包括柏卷在内的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唯独梦筠不受困扰,表情十分正常。
她细嚼慢咽地吞下口中的甜点,站起身,语气淡定道:“我去一趟洗手间。”
怎么可能不记得呢,怎么可能会忘掉呢。
在她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她去寻找庇护,强撑的那点自尊所剩无几。
但她一直很能忍。
她不愿意被柏卷和那些所有想看自己笑话的人看见,看见自己的脆弱和无助。
所以她假装若无其事,假装淡然离开,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仿佛这些事情从未发生过,仿佛自己从未受伤过。
梦筠红着眼往外走了两步,她能感受到身后其他人的注视,有好奇有探究有讥讽有怜悯。
时间仿佛穿越到数年前,偌大的餐厅变成了一中的教室。
她和几年前的自己重叠,倔强地挺直背,眼眶泛红地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