蔑视和鄙夷不会伤害汤执,但憧憬会。
徐升从不远处走了回来,他通完了电话,
“汤执,”在空荡的宽阔的走廊里,徐升迎着光走向汤执,他对汤执露出了很淡的笑容,“下周开庭。”
汤执反应了一小会儿,有很新鲜、充满朝气的期待从内心深处慢慢升了起来。
“希望很大,”徐升说,“走吧。”
他快速地握一下汤执的手心,然后垂下手,往前走。
“先陪我去一趟上次去过的度假山庄。”徐升说。
汤执一下没想起来,问徐升:“哪个?”
徐升可能又觉得汤执脑子不好用,瞥了汤执一眼,说:“你白吃别人草莓那个。”
这时候,他们走到了医院的大厅,徐升的车停在玻璃门外,司机和江言都站在门边。
汤执终于艰难地想了起来,并觉得“白吃”的用词非常不妥当。
他明明记得徐升自己也吃了,立刻反驳:“你也吃了。”
徐升一边快步往门口走,边毫不留情地污蔑汤执:“你塞给我的。”
汤执跟着小跑了几步,徐升突然站定在门边。汤执来不及刹车,直冲冲撞在了徐升背上,半抱着徐升,手扯着徐升的袖子,才站稳了。
徐升转回来,倒没有骂,只是看了他一会儿,说:“上车。”
第55章
徐升在医院接了两个电话,一个来自钟律师,一个来自唐鸿哲。
唐鸿哲向徐升致哀。
此外,上次聊过的事,终于到了适合开展的时机,他也说服了父亲,想尽快与徐升面谈一次。
徐升随时有空,两人约在了上次见面的地点。
去往度假山庄途中,徐可渝主治医生又给江言打了电话。
车厢空间不够大,徐升坐在后排,能清楚地听见江言手机听筒中的骚乱。
江言静静听那头说了一会儿,偏过头来。
徐升知道他的意思,伸手道:“把手机给我。”
江言和对面说了一句,将手机递了过来。
汤执在他身旁,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靠近了少许,轻声问:“是不是在找我?”
徐升看了汤执一眼,发现他的神情实际上有些不安,但他还是主动地问:“要我接吗?”
“不用。”徐升抬手碰了碰汤执的脸颊,用眼神安抚他,接起电话。
徐可渝的主治医生说:“徐先生?”
“是我,”徐升告诉对方,“检查做完了吗?”
“还差两项小的检查,”医生道,“最必要的都完成了。”
徐升说“好”,“把电话给她”。
过了几秒,他听见徐可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问“汤执在哪里”的声音。
“可渝。”
徐升对她说“是我”,她才安静了。
但稍稍沉默几秒之后,她又抽噎了起来,对徐升说:“哥,汤执不见了。”
徐可渝说得很可怜,但徐升很难避免地想起了她藏起来的亲子鉴定书,以及她在信中提到自己的口吻。
确实,他对妹妹疏于关心,但他自己也是这样长大的。
不清楚怎么做才是对的,怎么做能让徐可渝健康。
他那时以为实现了徐可渝的心愿,也许能让她好些,可是似乎不是这样。
徐升没能做成一个好的哥哥,可能做得比任何人都差。
“怎么回事呢,做检查回来就不见了,”徐可渝仍旧在那头哽咽着,“哥,你能不能帮我找找?我好担心他。”
徐升没有再看汤执,汤执伸手想拿他的手机,被他按了下来。他对徐可渝说:“可能有事出去了。”
“不可能的,”徐可渝委屈地反驳,“他说会等我的。”
徐升不吭声,她恳切地对徐升说:“哥,求求你帮我把他找回来吧?我好想见他。”
“求求你了,哥,”徐升把手搭在汤执的手背上,听徐可渝伤心道,“求你了。”
徐可渝的无理取闹、刁蛮任性,让徐升产生了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浅薄的痛苦。
其实徐可渝大可不必说这种话,从小到大,她要的那些东西,什么时候是要求他才能求到。
她手把手想让汤执找徐升拿的遗产,只要她开口,徐升也可以毫不犹豫拿出来。
但是汤执不行,徐升没办法让给她。因为汤执会非常不开心。
他知道汤执在看自己,所以握紧汤执的手心。
“徐总……”汤执又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开口,徐升不想听他下一句话,看着他很漂亮的眼睛,摇了摇头,无声地说“不用”。
“可渝,”徐升移开视线,冷静地叫她名字,缓缓地说,“这次不行。”
徐可渝可能并没有想到徐升会直接拒绝她,愣了几秒,难过地问他:“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