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无猜(98)
“毕佑是谁?”
吴潼的这一句直接让钱墨承手里的铅笔摔断了笔芯,宿舍里其余几人也赶忙往吴潼方向伸头过去,眼睛一起落在了他手里的粉色信封与一张摊开的印花信笺上。
钱墨承无奈地叹了一声,昨天一回到学校就被胡静怡闹腾了一番,他的颜料包在地铁站的时候被那个忽然叫住的女生塞了这个,要不是吴潼借他的颜料,以自己的进度它今天也未必能见天日。
“哇!要不是看到我怎么都不会相信咱们花美男也有当替别人转情书的工具人的一天。”
陈建宏憋笑憋得实在内伤,先缩回了自己的位置,可有人躲过一劫就一定也有在劫难逃的那个,就在钱墨承把吴潼手里的信抢回来的时候一双蜡黄皮肤,青筋分明的手从他俩中间蛮横地把信劫了过去,两人被吓得同时触电一样地耸了耸间,只见“老姜师”的眼镜片上已经反射出了可爱的字迹与落款的一颗爱心,而他身后半个教室的同学都已经自动切换到追悼会模式,只敢给予吴钱两个人一种沉痛惋惜的眼神。
钱墨承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气,忽然起身的影子碾上了“老姜师”那被白炽灯映得光亮无比的半个头顶,一把将那封要自己转交的信抢了回来,在所有同学还没从他这一“勇者之举”中缓过神来,他又抬头挺胸冷着脸地对着“老姜师”来了一句
“姜老师,这是我私人的东西,可能您不方便看了。”
话还没落,陈建宏握在手上的那管颜料掉地的声音就突兀地闯进了这空气凝滞的氛围,“老姜师”太阳穴上的青筋随着嘴角抽动了一下,这就将死鱼一样的眼睛抬到了钱墨承脸上,已然是那冷冰生硬的吴江口音。
“侬以载我的课堂上,哪样可以哪样不行,是我说的算吧?!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种幼稚东西……”
随后他毫不客气地把被钱墨承加工了几笔的那张线稿从画架上一把撕到自己手里,张伍德简直感觉世界末日的裂缝就要爬到钱墨承脚下了,刚起身要替钱墨承说两句,谁知道“老姜师”眼镜寒光一折,这就映上了他慌张无比的脸,他顿时话卡喉咙,石化原地。
“多管闲事做啥,这又不是你给他的。”随后这就把头僵硬地转了转,又扫射到了陈建宏身上
“是你给他的吧,我记得你的笔法的呀,要是手脚有什么病趁着年轻赶紧去治,这轻重都不分的落笔我回回给你批回去都没见你有改的意思,没个轻重不如先去报个那些钱闲的家长打发初中生的美术班去重新练练!”
陈建宏刚要认下,谁知道阡陌把那抢回来的信笺在手里捏成一团,语气不善地先开了口
“老师这是我画的,我不好您说我就是,干嘛扯上其他同学,我上课不该做与课堂无关的事情,还请您不要因为我耽误其他同学的时间。”
一阵口哨伴着脚步与钥匙的晃荡声越发靠近,刚修完了楼道坏灯的学校电工本以为这层楼没人上课,谁知道自己嘴里这首小曲还没吹过三句,这就被忽然闯入眼里的一教室静如死水的人给吓得一口气回流呛到了喉咙,“老姜师”朝他斜了斜眼睛,他向是见了鬼一样满嘴“姜老师,不好意思。”地快步跑掉。
“老师,请你不要耽误其他同学的时间。”
钱墨承再重复了一遍,班里的同学听到以后甚至已经替他变了好几种脸色,就在钱墨承刚要自报家门让他记自己一罪了解此事的时候,“老姜师”忽然转头,这就回到了讲台上,推了推眼镜朝着全班人吼了一句“看他做啥,看自己画的!”
钱墨承坐下之后就好像中邪了一样还是腰板笔直,眼睛呆滞,一会儿之后才转过头用发抖的声音跟吴潼小声一句
“帮我捡一下我的笔,我……我腿抖,我怕我一动就要摔了……”
初秋的黄昏里的天色大概是上海四季之中最是美好的时刻,夕阳将空蓝之上那些薄薄的云絮染层了层叠的色彩,没有那些庸俗文字里的风凉萧瑟,反倒让已经饱受了酷暑折磨了足足一个夏季的人们看到了四季轮回的欣慰。
没有暑气的轻柔凉风在弄堂与梧桐之间穿梭街巷,把那些休息了整个白日的五颜六色逐一点亮,告诉着所有人这个城市会有另一副美丽的面孔来迎接夜色,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盛装而出,用属于自己时刻狂欢的笑声来为晚霞送行,也好似语句美好的祈祷,祈祷这会是一个月色撩人的夜晚。
毕佑带着头发上被秋风刮来的三五颗桂花粒推开了那两扇被各种乐队贴纸贴满到门把手上的陈旧木门,一阵嘎吱之后他见到了朝门口望来的周忍冬与手里的一箱啤酒差点砸脚的阿海,愚人有星期二作为店里的例休,因此能在这种时候推门而入的要么就是找人的老朋友,要么就是一身制服带帽,来提醒他们酒箱子堆出了市政许可范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