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无猜(165)
比眼皮的沉重更快一步有的感知,是浑身带着烧灼感的钝痛。毕佑的耳旁甚至还残留在梦里那个嚣张残暴的笑声,他想开口替他求救,却在睁眼的那一刻被灯管的刺得又一声呜咽的难受,他原本麻木的喉咙就像熊熊烈火瞬间燃起那样,反倒让那双浑浊的眼睛被痛得忽然睁大。
他再次开始像昏迷时候那样浑身抽搐起来,而已经守了他四天的阿海和钱墨承这就再次熟练配合地把人按住,直到医生再一次把缓释药在那条静脉青黑的皮包骨上再扎多了一个针孔,他们才逐渐减去手里的力气,带着疲惫难看的苦笑互相给了个安慰的眼神。
“既然醒了,那么第一个难关就已经渡过了!他的情况我跟你们都说明过,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尽快联系他的直系亲属,因为现在还没完全脱离危险。”
医生仔仔细细地对床上遍体鳞伤的人进行了检查和简单的问询之后安排了给他那挂满了吊瓶的输液架上再加一瓶能量液之后就赶去了下一个病房,而那个负责案件的警员始终不相信钱墨承提供的毕佑父母的联络方式,却在户籍系统里看到了同样的号码之后朝着病床上的人流露出了一个同情的眼神,跟陪护的两个人交代了几句之后,转去了另一栋住院大楼。
两个人在护士传授过的方式下配合着给毕佑喂了一些加了葡萄糖溶液的水,虽然他的后腰以下痛得让人生不如死,可恢复了一点力气,他还是颤抖着握住了钱墨承的手。
微弱的力道透过掌心,钱墨承感到自己的心在被这个人命悬一线地抽打了这么多天之后现在又撒了一把盐,但听到他骂了一句“你活该”之后,毕佑那呆滞青灰的脸上,竟然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钱墨承偏头躲过了他的笑脸,他不知道毕佑刚刚从自己被Kolt杀害的梦里逃出来,更不会知道这双涣散无光的眼睛强忍着光灼的痛感在这个消毒水环绕得让人作呕的环境里看到了他也在其中的时候,毕佑身上那种带着电流一样的疼痛感甚至得到了一些缓解,他甚至觉得还好无论梦里还是现实都只是自己罪有应得,如果是钱墨承遭遇了自己在那张床上的遭遇,他可不一定是个能平和地在这里等着伤者苏醒的脾气。
他艰难地挤出了“我怎么”三个字,钱墨承却再一次被一把利刃刺到了心上,阿海刚要开口,却被钱墨承拦了下来。
他依然是那副毕佑熟悉的表情,那种在他自己拉不下脸来找自己和解时候的那种故作姿态的尴尬,只是他认为一定是自己还有那天那把粉末的药物残留还在持续发作,因为他竟然从这个向来泪腺迟钝的人嗓子里,听出了细微的啜泣。
“你想知道什么,自己开口问,问一句我们答一句,不想开口……没得听!”
毕佑想再笑一笑,就像平时他用这副表情来找自己时候那样,可是现在的他并不是个应该拥有情绪波动的人,仅仅这几个眼神的交流,他就已经头冒虚汗地再次要翻白眼睛。
钱墨承拉开了窗帘,明明才过午后,可天边的太阳已经显现出了属于夕阳的颜色,三个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上海的秋冬是总是阴沉得足够谋杀掉一个绝对乐观的人,而这一点点微弱的温暖,怕是需要很多年才能治愈得好经历了那天晚上的人的内心。
向来不算喜欢太阳的毕佑也用眼睛贪婪地希望从那颗不大的火球里得到一些怜悯的能量,他太想马上起身去到钱墨承身后,用自己所有的力气抱紧这个他差点见不到最后一面的人。
就在钱墨承也心里打鼓着自己是不是因为小时候的阴影担心多余的时候,阿海踩到了那枚在初中时候被毕佑偷偷捡回来的拨片。
心再次沉下来,看着那拨片上的鞋印和裂痕,他隐约地感觉到自己的心口再次像病床上那样痛痒起来,而就在这时,这条黑静的单行线上终于有了属于车辆的动静,只是胡闹里面正是大家微醺狂欢的时候,这个车子的急刹并没有被重视,但从上面走下来的人却让停在拨片掉落处的四个人都露出了大事不好的表情。
一个各自不高的外国男人被率先下车的卢余超一把拽下了地,四个人跑到车前的时候,这个被破旧音频线五花大绑的外国人毫不客气地朝他们吐了一口口水,他嘴里说着口音浓重的英语,每一句都诅咒着这围着他的人不得好死。
“Caleb,墨西哥人,曾经是卖给我和毕佑香烟那个牙买加人的中文翻译,他们以烟和其他化学违禁品作为报酬合作,也是那天在我拘留期满以后偷袭我的人!”
说完之后卢余超毫不客气地朝着这个半脸刺青的男人后脑打了一下,这个人立刻就像一头愤怒的斗牛一样挣扎起来,他的力气让钱墨承几人看得心里都发起了毛,因为即使是三个高大他挺多的乐队成员同时出力,也只是勉强把人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