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无猜(152)
“还好我们在雨开始下不久就到了,本来就因为饮食不规律均衡外加睡眠不好内虚得很,要是再多淋一会儿,我都不敢乱给他用药。”
说完他自己那凝重的脸色也舒展了不少,只是他随手拿起了一罐芬达就大口地给自己灌了起来,看得毕佑这个满嘴发苦的人简直馋到不行,又用祈求的眼神看向吴非给自己讨了一杯温开水,在耳旁双声道的谴责声中慢慢地喝着,骂到一半的时候吴非忽然脑中一闪,忽然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把脸凑近到毕佑那双血丝明显的眼睛前忽然问他
“该不会是老钱不想见你,你就打算把自己折腾病了直接也进急诊吧?!什么岁数了还玩这种把戏,你也太弱智了吧!”
毕佑没有答他,自己伸手摸了摸自己那烧得滚烫的额头,钱墨承不会知道他因为医院里淋了这场雨病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即使知道……他在三个人莫名其妙的眼神环绕下苦笑起来,他甚至希望自己能烧得更猛烈一些,这样或许再熬过一次噩梦,他的记忆就会把病房门前看到忘掉。
“阿花,这是你家里学到的中药方子吗?我从没有吃过中药退烧,这个大概多久能好呢?我……我还得去铜仁路把剩下的画完,人家已经因为我突然进了几天拘留所耽误了,实在不好再拖一回。”
周忍冬并没有像阿海和吴非那样又唱双簧一样地觉得他发疯了,又靠近过来看了看他的脸色,谨慎地想了想。
“明天你保温杯带着我煲好的药去,每隔三个小时喝一次,中药的好处就在于让人觉得困,虽然你现在虚热得很,但是通常来说明天早上也能退烧了。”
毕佑听完之后很是高兴,这就摇摇晃晃地起身要整理自己的画具颜料,阿海总觉得他就在玩命,刚要开口把人骂醒,却被周忍冬拽住了手腕,连带着吴非一起以买东西给他熬粥的名义一起又推又赶地出了门。
“阿花你干嘛呀,他病号一个怎么能身旁没有人了呢!”
周忍冬回头看了看那扇窗帘陈旧的窗户,他庆幸现在色调悲哀的天色被遮得严实,因为对于一个在噩梦里煎熬得流下了眼泪的人,实在不适合在这么虚弱的现实里再次触景生情。
“他做噩梦了,给他换冰敷贴的时候我有听到。”
身后两人互相对了一眼,吴非拿出手机想给钱墨承发个信息,但一想到这两个人各有各的惨,自己还是别火上浇油了,叹了口气后一脚把一滩倒映着阴云滚滚的天给踩碎在自己脚下。
“肯定跟老钱有关系吧,这祸害被家里赶出来以后我都听到好几回了,不是不断地说对不起就是好像安慰谁一样地说别难过,他这‘水性杨花’的名号虽然坐得相当的实,可是反而心思比谁都好猜,我有的时候甚至觉得他就是老钱养的宠物,老钱笑他就笑,老钱哭他能哭得比他还大声!”
阿海听完以后也跟在他后面跳起了这种小学生雨后放学的弱智游戏,仔细想想,自己就是在这么个暴雨过后的黄昏与吴非认识的,他作为当时自己所在乐队‘bad taste’的代表去邀请这位刚在上海乐手圈里一曲惊人的主唱加入,却发现等着吴非办退学手续的校门外站了好几个跟自己一样奇装异服,满身精彩的乐手。
“你们谁跟上我,我就考虑去跟你们磨合看看。”
吴非一副散漫样子从校门里出来之后并没有被自报家门的几个在地下音乐里有些名气的乐队心动,甚至他都没看向阿海的方向一眼,而是用一种很嚣张的口气指着人行道上深浅不一的水洼来了这么一句,在背后一阵粗口和骂他弱智的声音里,敏捷地跳过了好几个水洼。
本以为这些看似‘诚挚邀请’,其实就是一群靠着胡吹互捧起来的乐手该散了,结果就在自己停下的时候,他听到了原本重叠在自己脚步声里的另一个脚步,一回头,就看到了每一跳都摇晃难稳的阿海,这个人甚至看到他回头之后还很不见外地搭着他的肩膀完成了最后一跳,差点把吴非也拉着一起摔跤。
“我小时候住过的地方也总是会突然下雨,那里也是旧城区,但凡路不塌是不会被重视修理的,倒成了我们很多穷人家小孩最喜欢的游戏。但是我想说,你这个人真的很幼稚!”
说完之后这个连自己名字都没告诉他的人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吴非在半个月之内疯狂地在上海乐队圈子里找着这个骂他幼稚的人,他并没有帮他挽回‘bad taste’的解散,但是在他们再次见面的那天之后,这两个人竟然就成了乐手圈子里路人皆知的一对最佳损友。
这雨明明消耗了一整个秋高气爽的白天,却没有能把云中那沉积的灰蒙给冲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