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无猜(126)
这个叫陆风枝的男生有着一位电影美术教授的父亲与省乐团里大提琴演奏家的母亲,他从小就有着极高的绘画天赋,在一般孩子都疯玩的年纪陆风枝就在父亲画作草稿的废纸篓里捡出来还算干净的纸张,如果有些他喜欢的线稿,那么这一张东西在他这里就不算废物,因为他每个月都可以得到一些快要干结的油画颜料。
那些画在纸张背面的天马行空与被填上了惊艳色块的作废线稿让父母在那个“工人老大哥”是社会地位最被尊众的年代顶着“资本轻浮风骨”的闲话让他拜师了上海著名的油画大成家的后裔。
陆风枝十六岁的时候,他被当时的华东美术学院破格录取成了一名大学生,就在他背着自己这么多年唯一一个不是父亲淘汰下来的画架走进大学校门的时候,很快就撞上了一张与他同行一路往油画学院,也同样对比起十八九岁的年纪还有些稚气未脱的脸,那是另一个天赋异禀的画魂者,只是他的名字被风化进了那段与陆风枝的往事之中,也成了华东美术学院一段不可提起的沉痛。
“哇!瞧瞧这线稿,这配色,这位可真是大神啊!我觉得他画得比现在油画院大楼里那张好得太多!这位要是还活着,怕是现在学校里好些架子和嘴都比他那双手厉害的老家伙早就没有吹嘘的本钱咯。”
张伍德在网页末的那几张陆风枝毕业作品上越贴越近,差点就一头扎进了陈建宏的显示器里,钱墨承拽着他背心的后领把人拉得站直回来,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场合不宜,这就咳嗽了两声,三人一起哀叹一声,以表示对这位校友的惋惜。
陆风枝的名字没有出现在学校的名人堂甚至任何一个地方,也从未有一个老师教授提起过,因为他犯了个让当时所有人都觉得无比恶心的错误,而这个错误却是他可以拿命捍卫的东西,那是他被多年来唯一与自己灵魂共鸣的人挣开了互相扶持的手的绝望,因为他对着他表露了自己并非同学兄弟的爱慕。
就在毕业晚会后的离校聚餐上,他甚至借着酒劲向那个躲着他的人下跪恳求同去巴黎,甚至还在所有人已经被他的行为吓得空气凝滞的时候抱住了那个再次想逃走的人,不顾一切地把自己的情感宣泄在了躲闪不及的嘴唇之上,再次被推搡开来的陆风枝心灰意冷,就在当天晚上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瓶是一个重症失眠患者一年药量的安定药片,抱着一张鸢尾花里站着一个赤条身子的男人背影的画,永远地在自己落笔的美好之中做起了不会醒来的梦。
平台帖子下面对于钱墨承与毕佑的讨论依然热火朝天,甚至他们高中时候毕佑那个“水性杨花”的外号也与萱萱大闹学校的跳楼事件连结到了一起,甚至还有人“细心”地发现了毕佑也与那天监控里袭击宿管阿姨与福临门店员的人极其相似。
条条有违良俗甚至公共秩序,就连学校一些掷地有声的老师也跟在这些“证据”之后说起了几句谴责的话,毕竟那笔被抢夺失踪的报名费与最终行凶者还没到案,那么毕佑就是最可疑的那个。
钱墨承默默地走到了自己的桌子前按下了主机上的开关,他又回到了持续多日的那种面无表情的状态,他并没有像这两个还在为他据理力争的舍友一样加入到乌烟瘴气之中,而是找到了那位发言狠辣的男生,点进了他的主页,给他发去站内私聊的讯息:“谢谢你,可这件事情就是百口莫辩的,我不希望再有身边的人卷入到里面,非常感谢你能替我和我的朋友说话。”
就在他要离开这人主页的时候,那个新讯息提示的位置竟然显示了回复,点开之后是一句来自这个神秘好心人对他的问句“他对你很重要吧,不然也不会大半夜的满大街发疯也没把这个人丢下。”
第43章 天台上的老歌
钱墨承被辅导员从保卫科出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他是个因为毕佑与福临门袭击事件和被千奇百怪的梦缠得已经对夜晚有所恐惧的人,今天的他终于感到了困和累,低眉顺眼地应下了辅导员几句对他今晚忽然发狂拽着路过门前的同学一通打的埋怨,再回到黄褐楼的四楼的时候走廊终于空荡了下来。
他愣愣地看了看老旧的瓷砖上被老旧的瓦斯灯泡拉扯得扭曲的影子,本该诡谲阴森的黑色却在此时的他眼中无比可爱,他脑子里还是刚刚那位叫“紫色芙蓉汤”的同学给他发来的那一句话,眼前黑色的扭曲面前忽然看到了最真实的那个自己一样,他恨着毕佑沾染违禁的香烟,恨着他没告诉自己他被学校开除的真实原因和当年不顾他感受牵起了萱萱的手,可是自己……他就没有一点自私阴暗的想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