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7)
当时他傻笑着,说:“以后咱俩死了,就埋一块,埋在一个小小的罐子里,还在一起。”
纪流明在给他洗头,泡沫多了,他又乱动,很不好弄,所以只漫不经心地回了个嗯。
漱玉便不满地凑过来,亲他的嘴,眼里带着委屈,“你不愿意啊?”
“没有。”纪流明说:“我愿意。”
漱玉就又高兴了起来,兴高采烈地说要写一个有意思的墓志铭。他提了很多,有让人捧腹大笑的、反转意外的、暖心慰藉的、才华饱满的。
唯独没有提及到两人关系的。
纪流明只嗯,点头。漱玉说他敷衍,他就象征性的夸上两句。直到他累了,趴在纪流明肩头,酣然入睡。
纪流明为他穿好浴袍,再一次平静地想着。
看,多肮脏的关系,到死也见不得光。
“纪流明,大半夜的你干什么呢?还不睡。”
纪流明回头,是漱玉,他穿着睡衣,打着哈欠走来。
家里呆的久了,漱玉对这里的每一块瓷砖都了若指掌。他睡眼惺忪,跟没骨头一样,半死不活地靠在纪流明的胳膊上,“你不困啊?”
“你不困?”
“你明知故问。”
纪流明忍不住笑了,说:“不是你让我睡沙发吗?”
“我让你睡你就睡啊?”漱玉恼羞成怒:“那我平常让你停——”
他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双眼瞪的大大的,看着那半罐纸星星,有看看纪流明,表情复杂。
“你......”
“三百。”纪流明将手里紫色的的星星扔瓶子里,“可以让我先预支一下,许个愿吗?”
不想漱玉很记仇,下巴微扬:“蠢,这些东西也信。”
“对啊,我蠢死了。”纪流明凑过去,亲他的唇:“只能想到这个办法求你原谅了。”
“嘶,你怎么这么黏人。”
“因为我爱你啊。”他字词切切,“我爱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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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流明?流明?”
纪流明睁开眼,看见他哥穿着围裙,弯腰拍着他的肩,一同旧日里那样,轻声细语地喊着:“醒醒,起来吃饭了。”
“嗯。”他赖床的老毛病犯了,“马上,马上起来。”
鸡蛋油条配豆浆,他哥的老三样。纪流明也没吃腻,熟练的把白水蛋先剥好,放到他哥碗里,然后才动手给自己剥。
“...流明。”
“先吃饭。”纪流明眼皮都没掀,“吃饭的时候不说事,你定的规矩。”
“......”他哥只能悻悻地捧起碗,小心喝了口白粥。
这顿早饭吃的不称心,直到收拾碗筷的时候,纪流明都是冷着脸的。他哥想哄他,却被先一步的关在了门外,喊了两三遍名字,没用,纪流明铁了心不搭理他。
好不容易洗好碗,哥说:“流明,这几天我仔细想了,还是不想耽误你,你就听我——”
阴冷冷的视线看过来,他被吓的僵在了原地,紧张的偏了些脸。
纪流明就这样看了他十几秒,之后转身,要回房间。他就又说话了,小心翼翼的:“流明,你听见没有。”
纪流明还是没理他。
房门将要关上时,哥大着胆子过来了,胳膊抵在房门缝上,“等等,你说话啊。”
“你要我说什么?”纪流明反问:“你觉得可能吗?我会答应吗?”
“你不答应也不行。”
纪流明懒得和他争论:“松手,夹到你了我不管。”
哥抿嘴,声音重了重:“流明!”
纪流明视若无睹。
还是在房门快关上时,他哥才破罐子破摔似地说:“我觉得我不适合在这里,不止因为病的原因。我...我知道,你还跟他在一起。”
纪流明停下动作。
哥似乎很不喜欢那个名字,所以只用他来代替,“我还知道,你们感情很好,你很喜欢他。我...我说这些话没有什么意思。”
他垂在身侧的五指收缩,握拳,“我也不是在逼你和他分开。我只是不想打扰到你们,何况我还有这个病,只会拖累你们。”
“......”
“流明,我看好一家精神病院了,离这里不远,你们以后要是想来看我,可以随时过来的。费用也不是很高,你把家里的房子卖了,就够我用了。”
“卖了?那破房子谁敢接手?”纪流明松开把手,烦闷的将门踢开了点。视线一下宽广起来,他说:“你以为精神病院是什么好地方吗?那里年年都有虐待病人的新闻,你以为只是交了钱就完事的?”
“羞辱、打骂、滥用药物、电击治疗,你以为自己能在里面抗几天?一句重话都能在意三天性格,能在里面怎么活?”
“......”男人的脸色已经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