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抱歉。”他声音沙哑着，向后退了两步，说：“我走错房间了。”

一道闪着弧光的雷电恰时打下，白光在屋内闪烁一瞬，将纪流明一张脸映照的如墙面般惨白。

那单薄的人影动了动，撑着手肘看了过来，好像刚抽芽的杏花枝，随着骤降的暴雨一颤一颤的，轻轻道：“……没事。”

怪这房间太暖和，压的他开始喘不过来气。纪流明本能的想逃离，哪怕喉咙干涩的如刀割，也要开口，“那哥，我去……我回我房间了。”

“别去了。”他坐了起来，手放在被褥上，慢吞吞的转着圈，“我知道，你怕黑怕雷。”

像是叹息般，“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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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纪流明僵硬地躺着，和他哥中间隔着道十几厘米宽的沟壑，像才接触的陌生人，克制的保持礼数和规矩。

“流明。”

“我在。”

“我想走了。”

纪流明转过头，静静看着背对他的男人，“想去哪儿？”

“……”男人顿了顿，“……我，我还没想好。”

“那就等你想好了再说吧。”

“不行。流明，不行。”

“那你想干什么？你都不知道要去哪儿，要做什么，你离开这里，要怎么办？”

“我可以出去了在想。”他说：“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能养活我自己。”

纪流明不容拒绝的说：“不行，想都别想，没得商量。”

“流明！”

纪流明只得耐下心，反问：“哥，是我哪里惹你不开心了吗？你说，我都改。”

“……没有…你没有惹到我。”

“那为什么要离开？”

“我……”

他向被窝里缩了缩，好像一只乌龟，声音带着些颤抖，想说什么，又咽下。半晌，才自暴自弃地说：“我的病好像严重了。”

“你送我去精神病院吧，我不想在害你了。”

纪流明声音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却叫人听出了种坚定，说：“不。哥，你很正常，你没有病。”

“你没有病。”

“…你别骗我了。”他似乎哭了，用一种临近崩溃地语气说：“流明，是我对不起你。八年前我害了你，现在还在拖累你。市里的房子那么贵，你一个赚钱还贷款，还要照顾我，我……”

“流明。”他慢吞吞地爬起来，脊背弯着，去握纪流明的手：“你别管我了啊，我有病，我治不好，我只会害你。流明，你送我去精神病院吧，我不想……我不想拖累你了。”

“我明明答应了叔叔，要好好照顾你，却把你、把你害成了这副模样。我就是该死的，你别管我了，你好好往前走，别管我了啊……”

温暖宽厚的双手覆上了他的脸颊，纪流明叹了口气，拇指擦掉滚烫咸苦的眼泪，说：“哥，打我和你第一次见面时，我就当你是我亲哥了，所以不管你以后怎么样，我都会照顾你一辈子。”

“像你照顾我的那十几年一样。”他浅浅笑了下：“哥，你还记得吗？我小时候不愿意吃饭，你就一口一口吹凉，不厌其烦的哄了我一个小时，才把那巴掌大的一碗粥吃完。我当时浑，只以为自己被人捧着、惯着，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完全没在意你碗里凉透了的饭，拉了一晚上肚子。”

“真浑啊。”纪流明说：“我都想掐死他。”

“什么话。你那时候才多大？这么小一点点，闹一下是正常的。”他说：“我是你哥。长兄如父，照顾包容你，是应该的。”

纪流明的笑有些勉强了，垂下眼睫，不在言语。

“但是流明啊，哥的病治不好。”哥弯下腰，像记忆里闷热的夏天，拿着蒲扇为他扇风那样，隔着被子，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你不能因为我，把自己也搭进去呀。你还这么年轻，还有自己要走的路，一直留在这里算什么？”

“我想你好。流明，只要你好，我也就好了。”哥温柔的像风，喃喃着：“你就听我这一次，好吗？”

不好。

纪流明藏在被子下的脸没有一丝表情。

他又开始恨他哥了。

恨他这份没有边界和底线的温柔，恨他永远都在让步的懦弱和包容。

“流明？你睡着了吗？”

纪流明忍无可忍地直起身子，拉着被子将他裹住，压回床上。

在他哥微微收缩的瞳仁里，纪流明深吸口气，生硬道：“安静。”

“……”

可等他哥真安静下来了，纪流明又烦躁地揉了揉头发，用放轻了许多的语气命令道：“睡觉。”

西安下了场暴雨，计划被耽搁下来。纪流明只能可惜的退了航班，和漱玉一起窝在沙发里看家有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