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44)
“真的没有什么吗?”纪流明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总觉得这事儿可能跟自己有关。
“当然。你善惠姐能力通天,厉害着呢。”
“好吧。”纪流明半信半疑着,和哥一起等待公交车的到来。但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闲不住,脚下开始踢起了路边的石子。
哥没说什么,由着他玩。像小时候看他和隔壁小胖吵架,快要打起来了的时候,哥才会出来给他撑腰。纪流明就仗势欺人起来,嚣张的不行。
一颗石子踢到了哥脚边。
“哥,你下次如果要出远门,能不能提前跟我说一声啊。”
他低着头,鞋底踩着脚下的石头,声音被风带入哥的耳朵里。
“我害怕。”
晚上,纪流明一如既往的将药片拿了进来,和一杯白开水一起,在桌子旁边静静地凝望他。
哥叹了口气,想说他其实会喝的,不会浪费的。但纪流明就是不放心,或者他总是不放心一样,要亲自看着他吞咽下去,杯子里水下掉一半,才会安心的回去睡觉。
困倦的副作用很快上来,哥搂着被子沉沉睡去。但是到了半夜,他又在一种深沉的视线中醒了过来。
莹白色的月光打进来,哥看见了床头坐着的人影。他下意识的要坐起来,人影伸出手,轻轻向他挥了挥。
哥又躺了回去,抱着被子,轻轻倾诉着:“我好像又做错事儿了,总把流明惹哭。我以前也是这样吗?好像是......记得我跟他相处的大多时间里,他好像都是不开心的,”
他伸出手,搭在人影的手背上:“还有善惠,她虽然不说,但我知道,她其实是被我连累的。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阿生和师父。阿姨,我好久没去看你和叔叔了,你们会生气吗?”
“应该不会,你们应该会开心的。”
他又不可抑制的想起咖啡馆那天。
他和穿着一身西服的,光鲜亮丽的秦爸爸对坐在桌前。陶瓷杯里的咖啡向上散发香气,阳光和煦的透进来,让回忆变得朦胧,只有几件重要的事情印象深刻。
【这是我唯一儿子,我没办法,我只能自认倒霉。】
【但你们家的情况我接受不了。我绝对不会同意我儿子和一个家里有着精神疾病的人在一起,更何况他还父母早逝,家境贫寒。】
【谭先生,你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设身处地的思考一下,你会同意吗?我儿子是谈恋爱,不是去扶贫。我在广贸大厦有一家30人规模的律所,妻子在税务局工作,他配得上更好的人,你应该知道。】
哥记得自己点了点头,在秦爸爸起身离开时,他拿起杯子,轻轻抿了口里面的黑色液体。
服务员说这个叫蓝山咖啡,是一种很名贵的咖啡。但哥肉体凡胎,味蕾品不出他说的浓郁香醇,只有苦和酸在舌根上停留,经久不散。
哥又开始跟她说了起来,话语渐渐变得不太连贯,没有主次。他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像小孩子一样。渐渐,声音弱了下来,他抱紧被子,在断断续续的低语中重新睡了过去。
快高考的那一个月,所有人都看出了纪流明的紧张和焦虑。
同桌颇为感慨,说纪流明真能装。平常里各种考试雷打不动,周六日还出去给初中生补课,可谓是妥妥的时间管理大师一枚。还以为在高考时也是风轻云淡,数理化信手拈来,文英词挥墨成诗。没想到其实这么紧张,三年的bking人设毁于一旦啊。
后桌也跟着惋惜,说他要是在努力装装,校优秀学生榜里绝对有他的一席之地。到时候他就能一洗早恋之耻,摇身化作又聪明又帅气的纯爱战士,为学校的未来的招生计划添砖添瓦。
两人一唱一和,倒是让班里紧张的氛围缓解了些。纪流明没有理会他们两个,因为这俩人虽然是又唱又演的,但其实一句话都没说到点子上。
他不是为那一场即将要来临的审判考试做愁,他只是在担心他哥。
他哥最近很不对劲,似乎很焦躁,有得时候又会很难过。纪流明带他去了医院,医生说情况没有恶化,有精神类疾病的患者往往会比常人更难控制与管理自己的情绪,按时吃药是没有问题的。可纪流明就是感觉不对,他哥以前就算严重,也不会是这样的。
是善惠的事儿吗?他想的多了,夜里就更睡不着了。
暴雨不合时宜的降临在高考前的第二天,雷电轰鸣,暴风肆虐。市里少有这么恶劣的气候,纪流明被时不时的雷鸣声吵得睡不着,抱着被子躲到了他哥门口,不安感才稍微减少了一些。
六月的天虽然炎热,但经雨这么一冲,温差带来的凉意还是要裹紧实被子。纪流明把自己幻想成一颗石头,没有感情也不会动,这样就难过了,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