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28)
纪流明没有说话,看着他,一点点的、用力地摘掉了腕上的手。
“……流明,流明!”哥还想去抓他,被纪流明先一步躲过,他愣了一瞬,低头看着不断颤抖的手,脑袋嗡嗡地响着。
像旧电视故障时的滋滋声,他痛苦地蹲下来,手抱着头,好像这样就能阻隔掉那阵刺耳声响,不让大脑的零件运转超载一样。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他又做错了吗?可他最初的目的也只是想流明以后的生活有保障,师父的温饱得到改善,他想让所有人都得到一个尽善尽美的结局,他错了吗?
叔叔……爸……我应该怎么做?怎么做才是对的?
恍惚中,视线里似乎出现了一双鞋子。他被迫抬起头,看见的纪流明那张冷漠到几乎没有任何情感的脸。
“……流明…流明……”
“哥,你糊涂,愚蠢,这么简单的选择,都能勾错答案。”
“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他勾起唇角,好像设计好机器人一样,毫无波澜的眼底只叫人觉得瘆得慌。纪流明擦掉他脸颊上的泪水,轻轻说:“我会帮你修正,帮你选出最正确的答案。”
……
第二天醒来时,哥整个人如坠冰窟。他的脑袋因为宿醉疼痛着,脸色苍白地攥着被子,对昨夜发生的荒唐事情不敢细想,只看见天空在他面前坍塌堕落,世界崩坏离析。
他缓了好久才有所动作——一个简单、转头看向枕边人的动作。却好像放置了几百年的机器人重新启动,皮肉的摩擦声沙哑,犹如生锈的关节,在血肉里不断回荡。
“流明。”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的声音喑哑微弱,像将死之人的叹息,“流明。”
“……嗯?”纪流明模糊的应了声,线条流畅解释的手臂将他环住,带了带死尸般僵硬的哥,“怎么了?”
“……你……”
纪流明这才睁开眼,平静地看着他,“嗯?”
哥不敢看他,在松软的枕头里垂下眼。身体上的不适已经不能算什么了,此刻他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离死亡只剩一步之遥。
【他不是一个足够听话的孩子,所以这人世间的是很多道理都要你来教他。教他辨别是非,明断善恶。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是吗?因为你就是这样的孩子,我想他以后也能像你这样。】
【好不好?】
对不起叔叔,我……我没有做到,我甚至把他教坏了。我对不起你们,我是不是也不该……
“你在想什么?”
“……对不起……”
纪流明没听清这句近乎呢喃的低语,凑近些问:“什么?”
“对不起,是我没教好你,是我没尽好一个哥哥应有的责任。我亏欠你的太多,数都数不清,现在……现在还一手造就了这个弥天大错,流明,对不起,对不起啊……”
在他沙哑的忏悔里,纪流明缓缓地皱紧了眉头。可等哥说完这些话,小声啜泣的声音响落在耳边时,他又仿佛想通了什么一般,霎时松开了眉毛。
“是啊。”他恶毒地说着,在哥越来越冰冷的体温里、越来越微弱的呼吸中,他一字一句:“是你把我逼成现在这幅模样的,这都是你的错。你答应我爸的承诺没有做到,你就该对我负责,永远陪着我,不含任何私心的、如我这般喜欢你一样的,回应我的爱。”
“还是你忘记了?从你七岁到我家的那一天起,就是永远属于我的了。你的任何动摇都是背叛,都是不忠。你只能在我身边,这样才是唯一正确的,你应该选择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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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流明你这纯是欺负人。。。但凡换个精神正常的都能先给你两耳巴子,然后提着扫帚对你实施爱的教育。你哥摊上你还真是下凡历劫
第 17 章
他和善惠没成的事儿很快在镇子里传开,讨论声纷纷。其中但凡是跟他有点交集的,都来问过原因。哥全都打着哈哈的应付过去了,叫谁也猜不到原因。
只有汝生的反应大了点,上蹦下跳地问着为什么啊?好像当事人是他一样,不难让人怀疑其中的心思。但哥已经没心思多想了,他好像只有在烧窑的时候才能暂时忘掉那些事儿,一旦出了这里,出了这个院子,酸苦的回忆就会如泄洪般涌来,带着恨不得压垮他的气势,让单薄的肩膀无法承受,只能继续压抑痛苦的活着。
黄师傅气的胡子都直了,拎着他的耳朵把人带到一边,远离着正在拉坯的哥。
“他奶奶的,我怎么有你这个软骨子的货!还上门!上个屁门,狗都不上门!你师弟就算家里再穷再不行,那也是个男的,男的!你要是再敢说这种话,明天就给我收拾东西滚蛋!我老黄家出不了你这种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