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夏楠真的生气了，“所以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相信你们编的鬼话？”

夏楠说完便挂了电话，他点了根烟，目光有些深沉地眺望着远方，天要亮了，他吐着烟圈，思绪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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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好像是有点发烧。”

蒋翰文睡眼惺忪间，迷迷糊糊看到有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在他眼前耸动，他忍不住笑了笑，习惯地伸出手将对方揽入他的怀抱，在他唇上轻轻印上一吻,“老婆，早安！”

夏楠有些头痛地想，习惯真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他那么习惯他的拥抱，他的吻以及他叫他“老婆”。

他苦笑着推开蒋翰文，尽力冷声道,“你发烧了，本来我想打电话给陆小言来接你的，既然你醒了，你自己打吧。”

蒋翰文这才觉得头痛欲裂，他坐起身来揉了揉头,“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打电话给陆小言？我生病你不会一直陪着我吗？”

夏楠真的有点被气笑了，他想他有些相信陆小言的瞎话了，毕竟没有失忆的蒋翰文不可能会如此理直气壮，更不能如此厚脸皮。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失忆是吗？”他轻轻笑了一声,“不记得我们已经离婚了？”

“你不信？”蒋翰文皱起眉头，一双蓝色的眼睛深得像海，他真的很好看，几年前的夏楠几乎不用费什么力气就对他一见钟情，从此不要脸皮、死缠烂打，但没人知道，夏楠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蒋翰文在一起，在他卑微爱他的那几年，他总觉得蒋翰文配得上世间最好，而他夏楠不过俗人一个，哪里真的配得上他？

“说实话，开始时不信，但我现在觉得你实在没必要骗我，所以，应该是真的。”他眼角忍不住地湿，于是干脆别过脸去，走到落地窗前,“蒋翰文，那你还记得什么？你记不记得我们为什么会结婚？”

说起来好像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夏楠点了一支烟，慢慢回忆着。

28岁的蒋翰文遭受了人生最大的低谷，战争失利，他在战场上受了严重的枪伤，又被党派斗争牵连，即便不站队也难免被殃及池鱼。那时他格外颓丧，去了一个很远的小镇上养伤，夏楠不请自来，每天缠着他叽叽喳喳，搅得他烦不胜烦，终于有一天，蒋翰文忍受不了了，但他多聪明，迂回着说要吃翟记的牛肉饼。

夏楠喜不自禁，亲自驱车去市区，半路上下了大雪，等红绿灯的时候，夏楠想，这么漂亮的雪，蒋翰文看不到多可惜，他忍不住将车停在路边，换了好几个角度才拍到满意的照片，他那时候多傻，看到什么好东西总心心念念地给他，却从没想过他或许并不需要，从没想过，他或许最想要的是让他抓紧离开。

回来的路上汽车出现了故障，天已经黑了，乡下地方根本打不到车，离家还有6、7公里，夏楠看着手里还有些热乎的牛肉饼，咬咬牙，揣在怀里顶着风雪往回走，夏楠爱漂亮，出来时只套了一件皮夹克，此时冻得牙齿磕磕嚓嚓地打架，他心里却很甜蜜，蒋翰文如果知道为了给他买牛肉饼自己付出了多大的艰辛，一定不会再给他甩脸色，一定不敢再对他不耐烦，如果运气好，没准能对他笑一笑，他笑起来多好看，他永远记得第一次见他时，他开着越野车，车窗打开，他靠在那里抽烟，有人喊了一声，他回头，那笑容灿烂地宛如西北炙热的晚霞，夏楠承认自己是见色起意。

但是当夏楠徒步两个小时敲响蒋翰文家的大门时，对方顶着凌乱的头发睡眼惺忪地来开门，夏楠就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打错了，蒋翰文这厮竟然睡着了！他！竟然！真的！睡着了！

夏楠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他想他真的真的不要喜欢蒋翰文了！他竟然真的毫不在意他，否则怎么会在他夜不归宿时睡得如此香甜，十几个电话都吵不醒他；又怎么会在他委屈哭泣的时候，也会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屋里灯光很暖，夏楠被蒋翰文用棉被裹得只剩下一双眼睛，牛肉饼凉透了，蒋翰文下厨煮了一碗面条，小心翼翼地吹着递到夏楠嘴边，轻声哄他张嘴，夏楠看着他难得温柔的眉眼，早忘了自己下定的决心，就着他的手吃下了一大碗西红柿鸡蛋面。

他从浴室出来，蒋翰文正在啃那两个油腻腻的牛肉饼，虽然已经用微波炉加热过，但显然卖相味道都一般，蒋翰文却吃得格外认真，夏楠坐到他对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突然道,“蒋翰文，我们结婚吧，你看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永远不让你一个人。”

他记得那时候蒋翰文依然很平静，只是深深地望进了他的眼睛里，轻声道,“好。”